不是大雨,是缠人的毛毛雨,下得人心里潮。
路变得泥泞,马每走一步都要陷下去半只蹄。
沈夜下来牵马,裤腿卷到膝盖,泥水溅满了腿,冷得刺骨。
到了傍晚雨停的时候,他找了个山洞,生了堆火,火不大,只能勉强烘烘手。
他摸出干粮,硬得能硌掉牙,嚼了半天,才咽下去。
马在洞外站着,头垂着,沈夜走过去,摸了摸马的耳朵,马就用鼻子顶了顶沈夜的手心。
今天是第三天。
天刚亮沈夜就醒了。
山洞里还留着昨晚火的余温,他把剩下的半块干粮掰成两半,自己吃了小的,大的喂了马。
然后牵着马出了洞,抬头看天,天上没云,只有一片淡得灰的蓝。
“走了。”沈夜拍了拍马的脖子,翻身上马。
小夜又开始走,还是慢。
但比昨天精神了点,蹄子踩在地上,多了点力气。
路,还在延伸……
不像之前镇上人说的楼兰古道,没有风沙埋人的恐怖,也没有断壁残垣的荒凉。
路是新的,是用土夯过的,偶尔能看到路边有矮矮的土坡,坡上插着根木杆,木杆上挂着块破布,不知道是用来指路,还是用来标记什么。
沈夜看到过一次。
那是昨天下午,雨刚停的时候。
木杆上的破布是蓝色的,被雨泡得沉,垂在那里,像个耷拉着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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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勒住马,看了一眼。布上好像有字,被风吹得模糊,只能看清一个“西”字。
“原来真有人管这条路。”沈夜笑了笑,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就散了。
他想起之前镇上的人说过,二十年前,走西方的人,十有八九回不来。
不是渴死在戈壁,就是被风沙埋了。
那时候没有路,只有方向。
现在有路了,是多少人用脚踩出来的?是多少人把命丢在这里,才夯出这么一条能走的路?
沈夜不知道。
他只知道,有路,就好。
这时,马突然停了。
沈夜低头,看到马的鼻子在嗅地上的草。
草不多,稀稀拉拉的,长在路边的土沟里,叶子上还沾着晨露。
马伸着脖子,啃了一口,嚼得很慢。
“饿了?”沈夜翻身下马,把缰绳放长,说道:“吃吧,多吃点。”
他蹲在路边,看着马吃草。
马的耳朵时不时动一下,听着风的声音,听着远处不知道什么鸟的叫声。
沈夜摸了摸马的背,马瘦了,肋骨都能摸到。
跟着他,确实苦。
“等到了城镇,给你买最好的草料。”沈夜说。
小夜好像听懂了,抬起头,用鼻子顶了顶他的手,又低下头去吃草。
沈夜站起来,望向西方。
远处有山。
不是很高的山,线条很缓,像趴在地上的巨人,披着一层淡绿色的衣裳。
山脚下好像有树,远远看去,是一团团的绿,不像镇上的树,只有几棵,孤零零的。
“应该快了。”沈夜心里想。
有山,就可能有水;有水,就可能有人;有人,就可能有城镇。
他牵起缰绳,等小夜吃完最后一口草,才重新上马。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风里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不是土腥味,也不是草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