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剥开云雾,绵延出万里青山。
陈清风抬起头,青岚流霞上三道人影,倒映在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
青袍男子面上不见半分中年风霜,眉宇间反倒盛满少年人的春风得意。
男子身侧,七八岁的女童与二十许的青年一依一立,女童杏眼亮如琉璃,鼻尖俏立,青年则眉峰入鬓,贵气自生。
接着陈清风就被身旁妇人按着脑袋跪了下去。
众人这头才将高呼着跪下,三位仙人却已御霞离去。
云雾漫卷的山峦间,中年男子忽地笑道:“那孩子有些意思。”
女童眨了眨眼:“这人见着我们初时猝然,继而惶恐,余者便是从容了”
“小妹可看仔细了?”
青年手摇折扇:“我等生在仙家,自幼衣有人送、食有人俸,下有仆从伺候、上有长辈护佑,眼前世界甜如蜜,自然从容。”
青年稍顿,话锋一转:“可他?一个连条像样裤子都没有的乡野村娃,周遭又尽是些目不识丁的愚夫蠢妇,哪里来的从容?”
“非也。”
男子摇头,沉声道:“为父常言这天下英才如过江之鲫,如今你该信了。那孩子看着呆愣,实则身有灵窍,是个有早慧的,若非我家还没得到那纳灵秘法,定要将他收了才是。”
男子看着青年:“你天资出众,桀骜心性本是难免,又因我这些年苦于修行,对你疏于教导,如今更显突出,使你眼高于顶,逢人便看低三分。演给外人看可以,可却莫真成了那骄奢纨绔之辈。”
“孩儿受教。”青年拱手应道。
男子正色道:“不止是你,便是为父也要时常自省,如今总爱在人面前卖弄,实是不该,还需打磨心境。”
青年却道:“这话孩儿便不认同了,父亲铸就仙基、炼成神通、得寿五百,此乃人生大得意之事,父亲太过自省了!”
“哈哈这倒也是。”
男子忍不住畅声笑了,这才俯瞰脚下万里青翠,缓缓道:
“此地万年前曾是仙山,奈何一场大战打的地脉断绝,半点灵机全无,直至不久前那座洞天从太虚中坠落,才又为这里添了些许灵气来,世家仙族看不上,养活些散修却不成问题。回头寻个时候,在此地新立一府,好对散修多些管束。”
“孩儿省得了。”
随着周围鹅鸭声渐鸣,陈清风起了身,拍去膝上泥土。
身旁妇人见状,也颤巍巍站起来,见一黄狗摇尾乞怜,当即掐腰骂道:“这畜生也怕仙人,方才尾巴倒夹得的紧。”
“能不怕么,那可是仙人!仙人呐!”
前些天青玄山上一阵霹雳乍响,动静闹得极大,好似天塌了一般。
紧接着,便是各色流光在天上疯了似的穿梭,往日里八百年难遇的仙人,前段日子却是一天能见八百回。
山下诸村凡人只得跪了又跪。
但凡头顶有流光掠过,便要高呼着叩拜仙人。
即便仙人们只是路过,即便仙人们根本不在乎谁跪了谁没跪。
妇人们因仙人的路过,早忘了洗衣的活计,只顾着扯闲话。
没说几句便扯到陈清风身上,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二愣子,让婶儿瞧瞧,没吓尿吧?”
“这娃是真傻还是胆子大?方才仙人就在头顶,也不见他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