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突然变得粘稠,带着浓烈的铁锈味和林默涵身上的血腥气,灌进了陈明月的肺里。
“五千九百份……”
这个数字在她耳边轰鸣,与远处激烈的枪炮声交织在一起。那是江一苇他们在用血肉为这最后的时刻争取时间。
陈明月看着怀里气若游丝的林默涵,又抬头望向那艘庞大如钢铁巨兽般的“5900”号。它静静地停泊在港口,吃水很深,仿佛这整片海湾都在承受着它那28000吨的沉重身躯。
这不仅仅是一艘船,这是一个移动的堡垒,一个漂浮的弹药库,更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
“明月!快撤!宪兵队的援军快到了!”灯塔满身是血地冲过来,一把拉住陈明月的手臂,想要把她从这死地拖走。
“不!”陈明月猛地甩开灯塔的手,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一样锋利,“这艘船就是我们的武器!默涵用命带回来的宣言,不能沉在海底!”
她指着那艘庞大的货轮,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灯塔,你听我说,这船有28000吨排水量,它本身就是一颗最大的炸弹!如果我们能把它开进港口核心,撞沉它,让那5900份宣言随着爆炸飞散到全岛的上空……那就是最震撼的起义号角!”
灯塔愣住了,他看着陈明月那近乎癫狂的眼神,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林默涵,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你疯了!那船上还有押送的军火!一旦引爆,方圆几里都会变成火海!你也得死在里面!”灯塔吼道。
“那就让我死在里面。”陈明月轻轻把林默涵交给灯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血迹。她从腰间拔出那把小巧的手枪,检查了弹夹。
“江一苇在制高点牵制敌人,你带人去控制船舵和引擎,把船开进港口最深处。”陈明月的目光扫过那锈迹斑斑的船舷,“我去解决船上的守卫,找到那些宣言,并把它绑在最高的桅杆上。我要让全台湾的人都看到,这艘代表着压迫的28000吨巨轮,是如何被我们点燃的!”
“这是命令!”&nbp;陈明月厉声喝道,那是林默涵倒下后,她接过的指挥棒。
灯塔看着她,这个平日里温婉的女子,此刻却像一尊不可撼动的战神。他猛地一跺脚,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分兵行动
港口的夜色被战火撕裂。
灯塔带着敢死队,像一群矫健的猎豹,利用起重机的阴影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向了船尾的锚链。他们的目标是机舱和驾驶室,必须在五分钟内夺取动力。
而陈明月,则带着另一小队人,选择了最危险的路线——船首的跳板。
此时,船上的国民党守军已经被刚才的混乱搞得晕头转向。他们接到的命令是看守“重要物资”,并没有想到会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站住!干什么的!”一名哨兵发现了陈明月一行人。
陈明月没有回答,她手中的枪先响了。子弹精准地击中了哨兵的肩窝,哨兵惨叫着倒地。
“敌袭!**上船了!”警报声凄厉地响起。
瞬间,甲板上火光四起。子弹呼啸着擦过陈明月的耳边,打在钢铁甲板上溅起一串串火花。
陈明月猫着腰,在巨大的货箱间穿梭。她知道,林默涵所说的“夹层”就在船舱的最底层,那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守卫最森严的地方。
“跟我来!去货舱!”&nbp;陈明月低吼着,率先冲向了通往底舱的铁梯。
底舱深处
底舱阴暗、潮湿,弥漫着机油和腐烂木材的味道。
这里果然守卫森严。一排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守在一道厚重的铁门前。
“火力压制!”陈明月大喊。
双方在狭窄的通道里展开了激烈的对射。枪声在金属封闭的空间里回荡,震耳欲聋。
一名同志倒下了,紧接着又一名。
陈明月的心在滴血,但她不能停。她看到通道尽头有一桶泄漏的燃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捡起一枚手雷,拔掉保险栓,在数到三时,猛地扔向了燃油桶的方向。
“轰隆!”
巨大的爆炸掀翻了铁门,也炸开了通往夹层的入口。浓烟滚滚,守卫们被炸得人仰马翻。
陈明月顾不得被震得发麻的耳朵,冲过火海,扑进了那个狭窄的夹层。
里面没有金银财宝,没有军火。
只有整整齐齐码放着的、一捆捆印着红色标题的传单。
《告台湾同胞书》、《起义宣言》。
粗略一看,足有数千份。
陈明月颤抖着手拿起一份,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这就是林默涵用生命换来的东西,这就是那5900份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