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轩面如死灰。
“还有,”冰媚更压低声音,“严世蕃并不知道,那日寒山寺,我在绣屏上撒了同样的追踪香。现在,那屏风应该已在金銮殿上了。”
“你。。。你怎知圣上会。。。”
“因为三年前,命我潜伏在严党身边的,并非陆绎。”冰媚一字一句道,“而是皇上。”
林墨轩瘫软在地。
走出诏狱,天已大亮。金銮殿方向钟鼓齐鸣,那是百官朝会的信号。
陆绎与冰媚并立阶前,晨曦将二人身影拉长。
“结束了?”冰媚问。
“严嵩父子已下诏狱,党羽正在清查。”陆绎侧头看她,“皇上要见你。”
“见我?”
“你为朝廷潜伏三年,功不可没。皇上问你要何赏赐。”
冰媚望向宫墙外的天空,许久,道:“请皇上准许沈家举家南迁,永不涉足朝堂。而我。。。”她顿了顿,“愿入安国寺,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陆绎猛地转身:“为何?我已为你安排新身份,我们可以。。。”
“陆大人,”冰媚轻声打断,“我是沈冰媚,满城皆知我与林墨轩有私、卷入朝争的沈冰媚。若我‘病故’,沈家可保清白,你也能继续为朝廷效力。若我活着。。。终究是隐患。”
“我不在乎!”
“我在乎。”冰媚看着他,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温柔,“三年来,每次传递消息,我都怕那是最后一次见你。如今大事已成,我不能成为你的软肋。严党虽倒,余孽犹在,朝堂之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陆绎还想说什么,宫门大开,太监宣召。
养心殿内,嘉靖皇帝看着跪在阶下的女子,许久,道:“沈冰媚,你父已官复原职,朕另赐黄金千两,以酬你之功。你当真要出家?”
“是。”
“哪怕朕可为你与陆绎赐婚?”
冰媚以额触地:“臣女残破之身,不敢玷污锦衣卫威名。但求陛下成全。”
皇帝长叹一声,准奏。
三月后,安国寺。
桃花开得正盛,如云如霞。冰媚已落发,法号“了尘”。这日正在禅房抄经,小沙弥来报,有香客求见。
来人是陆绎,一身常服,风尘仆仆。
;“我要离京了。”他开门见山,“皇上命我巡抚东南,清查严党余孽,此去至少三年。”
冰媚合十:“大人保重。”
陆绎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经案上。是那枚白玉簪。
“我向皇上求了恩典,若三年后东南靖平,我可辞官。”陆绎看着她,“那时,你若还愿见我。。。”
冰媚垂眸不语。
陆绎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忽听她道:
“陆大人,可知我为何取法号‘了尘’?”
陆绎驻足。
“了却前尘,方可新生。”冰媚抬眸,眼中清亮如初,“三年后,若你途径云南,或可在苍山脚下,见到一个采茶女。她或许。。。愿与你共饮一杯新茶。”
陆绎浑身一震,回头时,禅房已空,唯余经卷摊开,风吹纸页,簌簌作响。
窗外,一只翠鸟掠过桃枝,惊落花瓣如雨。
经案上,白玉簪旁,多了一枚新绿茶叶,嫩芽舒展,似在等待属于它的那杯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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