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垂下眼角,装作并未听懂他话里的意思,选择不顺着他的思路走,开口道:“师长怎从外而来?”应景微愣,视线掠过我的眸子,答道:“城外一间别院里的书运了过来,本还心觉麻烦,为了几卷孤本费了好些时间,现下却在此能新结识这样两位不俗的小公子,倒又觉得值了。”“什么孤本?能给学生上车瞧瞧吗?”我装作好奇地问道。应景眸子明显又往我身后的两人扫去一眼:“啊,挺多的,有两箱还未经过整理,若真有兴趣不妨让两位小公子也同上车来,一起帮师长整理整理。”“可学生好学,今日本就晚到了,心还想着能在车上边帮师长整理书籍边借坐师长的车入上师府呢,毕竟上师府内还有好长一条车道要走。”我闲散抬眸,盯着应景笑:“可惜上师府似乎明令禁止旁的男子进啊,不如有缘下次再相识?”温去尘静静注视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而许步歌似乎是觉得无聊,垂头轻踢路边的碎石。停驻的马似乎也不满两人的弯弯绕绕,好几次甩头发打出响鼻。这时应景一直轻敲着窗檐的动作终于停了,微弯了眼眸却不是在笑,然后道:“……华月倒是好学,”嗐,过奖了,不过是害怕嘉礼骂人耍疯得紧,多年来应对嘉礼所导致的应激反应罢了。“啊,对了,我突然想起来,华月似乎已经订亲了,真是天大的喜事,可……”应景话才至半,又故意停顿,然后视线一一扫过温去尘和许步歌,明显是放弃了与我纠缠,转而去观察另外两人的反应。我心中一凛,总觉应景像是一条盘旋而来青皮肤的蛇,不达目的不会罢休。“可惜嘉礼不能来参加……师长是打算这么说吗?”我立即接话,向前几步,凑到应景车厢窗前,与他面对面拦住他看向他人的视线,然后继续道:“欸?话说嘉礼——”我学习能力很强,话说到一半也故意停顿。来来来,互刚!既然他不放过我,这么帮着嘉礼捋清我身边人的关系,他每多说一个字我脑子里都已经自动幻化出嘉礼挖苦我的一百种句式了!那我也把嘉礼暴露在他人面前,我看你现在到底是要继续审查我还是选择保护君嘉礼。应景终于收回了视线,褐色的眸子凝了我一眼,下一刻。“上车罢。”应景道。“哇塞,上学咯!……你俩回去吧,不送了哈!”我立即欢呼,不等马夫摆好轿凳就自己爬上了车,弯腰进车厢前我对正微仰头望我的两人一扬手就一阵风似的钻进车内。两辆马车互绕着调整位置,一辆往上师府而去;一辆静等着留在上大门外的另两人上车。许步歌上车时,温去尘已经端方地坐在了另一侧。两人虽性格不同,但以前在一起时总能碰撞出好些话,但今日的两人都莫名缄默了很长一段路,最后还是温去尘先开的口。“想起来我似乎欠步歌多次人情了。”温去尘理了理衣袖浅笑着看许步歌,像是看一位自己很欣赏的旧友。“嗯……无事。”许步歌甚至没问什么人情,明显心思并不在话题上,说罢还掀帘去瞅窗外景色,似乎是想让自己心情能够在温去尘面前放松些。“想想真是世事无常,我与世女能走到今日很是不易。现在想起她来府上提亲那日我为了拦住母亲而在众人面前的所做的失态之举也算是值了……话说步歌那天也在场对吧?”听到温去尘在问自己话,许步歌只好转回身去看他,却不知为何视线却一直停留在温去尘的嘴上不能移开……那里……她也吻过吗?……在两人屋内独处的时候。许步歌眸子微动,将视线撇开了些,点了点头。温去尘:“那日步歌也看到了我有多狼狈,但好在世女并未离开,还一直在那院里等着我……”看,他又提起她了,就没有其他话能说了吗?许步歌视线又悄然偏移到温去尘那张不断启合的嘴上……以前温去尘常坐于上位,许步歌被家人每每送到温府就是为了去听他谈诗论道、国事家事、甚至是帮忙主持男子之间拌嘴斗气的一些寻常小事。许步歌以前只是听个乐反正来都来了就当打发时间,可听多了便不由得对温去尘的才华和一些见解产生好奇。觉得他和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好奇心驱使着许步歌,或是说他们两人互相之间生出了比之其他来听座谈的男子所没有的互相好奇又相互赞赏的情绪。可是,许步歌现在却生出了一种打心底里不舒服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对他人产生这种情绪,他不太适应。是厌恶吗?又好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