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若是自己哪日不慎行差踏错,没了楚家的庇护,真落入了温家,应该也不至于过的太差,可能就是累了点……我的意思是他这人太难哄。温去尘见状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却难免带着一股高位者本身自有的威压:“我家世女心肠最软,此前心系友人京城生活不易,便将随身佩戴的玉佩强留在你弟弟手中,本意是想做个帮衬。但言友却觉无功不受禄,且玉佩乃随身之物,怕引起误会,不敢接,遂转手交到了我手上。”他顿了顿,目光深邃,“但我了解华月,若你不肯收下,她定然会心中常记挂,如今言家昨夜也收留了喝醉酒的华月一晚,也算是有苦劳了,不如就拿这几锭俗钱抵玉佩如何?也算全了我未婚妻主的心意……她也能放下此事,不再惦念。”怎么说,我这未婚夫当真厉害得紧,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见我来了,首先就言说清楚,这两块玉佩并非是他在我还未醒时向言家施了什么压拿到他手上的,而是言锦书自己不敢收才转交给他的;其次以实际有数量的金子换回我两块或许带有其他深意的玉佩。若我和沉影之间并无什么,这金子便是他在为我友人铺路,此举落到任意人的眼中都是慷慨又贴心至极的,不管是言锦书还是我都得记他一份人情。但若真有什么,这金子便是买断昨夜我和沉影之间的情分,同时也是对沉影身价估量的嘲讽和提醒之意。温去尘是在体面且留了情面的斩断我身边他疑心了却拿不准的可能。思及此,站在温去尘身侧的我不由得歪头去瞧我这菩萨面、但辩口利辞的未婚夫。一想起我以后可能要和这样的人每日同枕共眠、我偷他抓,我辩他拆的过活,就觉得日子精彩。察觉到我玩味的眼神,温去尘略扫我一眼,语气一转,又带着几分赞赏道:“我母亲最是重文。我听闻言友少时自学,中途因缘进入上师府,也不曾落他人分毫,日后定能有一番青云路。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温府便是。”“……”这句话我不知道言锦书听到是什么心情,但我心里反正很不是滋味。不管是应景也好温去尘也罢,他们似乎都能轻易就将我身边接触过的人调查得一清二楚。温去尘他真信了我方才屋内跟他编的那些话了吗?显然没有……但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我真做了什么,所以在等我给出他能接受的态度后,便顺着我陪我一起演未婚妻浪子回头的戏码。或许整个较量过程中他是有情不自已的真情流露,但他似乎总能绕个弯的又将一切领向他所期望的结果。我收起了笑,也不再看他,谁也不看,仰头看天,摆出一切由自己未婚夫做主就好的模样。台子早摆好了,怎么也要将戏演完。我只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道:好玩!……好玩。还去什么赴欢楼斗骰子,以后两眼一睁就是对拼演技!这不比猜大赌小要刺激的多?温去尘这番话言锦书当然也分辨的明白。对她此时的境况而言,将这手中的木盒收下,便是辱了弟弟;拒绝,又担心温去尘生疑。况且,她当下也是真需要这笔银钱……只见言锦书定定盯着手中的木盒,神色深邃,久久难择。瞧!书生就这点不好,酸腐思想最难摆脱。这么好的机会还不抓住,都到这个地步了,她还能怎么办?难道要硬气将那沉甸甸的金子推回?弟弟白送,全家再继续挨饿忍苦?我要是她,我就干脆两边贵人的大腿都抱住,做一个两边得利的墙头草得了。“收下呗~”我轻笑一声,错身绕到温去尘身前,一把抓住他的右手,目光掠过正向我投出探究视线的言锦书和一旁暗暗窥视我的沉影。我牵住温去尘的手,“深情款款”却难掩笑意道:“还是去尘知我心意,行事妥帖。“随即,我拉着他转身向马车走去,边向后摆手边对言锦书道:”昨晚多谢招待了,酒和菜,都多谢了!”以上两句话都是我真心话。上哪去找这么好的未婚夫?甚至还帮我顾及了在外的沉影一家;我也确实感谢言锦书一家,让我对温去尘的行事作风与真正性格有了个衡量……当掀开车帘的时候,许步歌不知何时已自行上了车。我犹豫片刻,快二十年的人生中,我第一次竟想主动提出女男之防:说让男子坐车厢里,而我自行坐去车外。于是我也真的调头想退出去,却撞上了随后要进来的温去尘。我连忙转头看他,他微微一笑,极其自然地拉着我与他相挨坐下,轻声问道:“世女,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