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不知多少天,晚间楚陌苓没回屋子,偷了陈默窖里的好酒,踢腾着腿躲在墙头,偷偷摸摸准备小酌。月光倾泻而下,照在院中的青石小路上,染出晕人的光泽。楚陌苓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要翻墙的熟悉背影,心想这人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翻个墙都不知道乔装一番、弯一弯腰杆,此光明正大,她想忽略都过意不去。她左瞧右瞧,捡了一块儿小石子儿,微微蓄了些力,指尖一弹,石子儿就往那人背后飞去。那人身手不错,反应也迅捷,一偏身就躲过,凌厉的目光陡然扫向她这边,看清楚“偷袭”的人是楚陌苓之后眸光才缓和。楚陌苓压低声音,冲他勾了勾手指,“过来!”翻墙那人正是在宫宴上初露锋芒的北疆世子,萧云深。萧云深与她的视线相撞,抱着手臂挑了挑眉,唇角笑意明显。他抬脚走到楚陌苓的方向,瞥了一眼散落在屋檐的酒坛,眼底浮现一抹了然,“呦,殿帅,偷喝酒啊!”“小点儿声!别把院长和易医师招过来了!”楚陌苓环顾左右,见无人注意此处的动静,才略略松了口气,弯起嘴角,“大半夜的,世子这要去哪儿啊?”她摇晃着手中酒盏,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若是我没记错,前些日子世子还抓住三个要偷翻出去的同窗呢,今日怎么要自己以身试法了?”萧云深抬手抵着唇,轻咳一声,下意识摸了摸后颈,“我出去看看。”楚陌苓眨眨眼睛,“去哪儿?”“……去那家赌坊。”萧云深斜靠在墙边,眼睫好似鸦羽,神色闲散又淡,“我觉得那里不对劲,要去查查。”“好家伙,世子还真是直言不讳。”楚陌苓装模作样夸赞他一句,果断摇头,“说实话,否则不准出去。”萧云深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殿帅腿脚好了?能追得上我了?”“小兔崽子!你欠抽了是吧!”楚陌苓从墙头上跳下来,活动了下指节,“老实交代,去赌坊做什么。”萧云深舌尖顶了顶腮帮,修长的手指不经意般在腰间挂着的长鞭上摩挲,“有人冤枉我,我去砸人场子。”“嗯?”楚陌苓来了兴趣,连酒都忘了喝,眉心染上笑意,“说来听听。”“前些日子民巷里开了家赌坊,院内不少人都去过。”“我这几日听说,那赌坊有传言说是我们北疆来的人一手操办的,北疆严令禁赌,我想去看看,是有人栽赃陷害,还是有人在我这个北疆世子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听说?”楚陌苓从他的话里品出些别的意味,偏过头看他,带笑的眼睛里夹着一丝审视,“又有谁去赌坊了?”“经了妙清那么多信徒当街游行一事,同窗们深谙让人上瘾的东西会成为最大掣肘的道理,早就没人去了。”萧云深抿了下唇线,不咸不淡地开腔,“是我训练时路过,听到那边的百姓谈论,这才想去看看。”“百姓谈论?这样就有些棘手了……”楚陌苓蹙起眉头。若是平民百姓都在街巷说起此事了,那这消息应当是传开了。“北疆对这方面的法则严苛么?”“那是自然。”萧云深接话,带了几分正色,“北疆因着地理环境,收成一直不怎么样,我父王为减轻百姓肩上的担子,将税收压的极低,却对挥霍钱款的行为严查严打。”“为此我才一定要出去看看。若做这事的确实是我北疆的人,我不会姑息;但若是旁人随意污蔑,我也不会善罢甘休。”楚陌苓听着他老气横秋的语调,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事不简单,我随你一同去。”说到底,萧云深前些日子于众人面前亮爪,多少是让人忌惮几分的,为此说这件事是有人刻意针对他也不是没可能。只是……楚陌苓摸着下巴深思。赌坊一事是在小皇帝设宴之前发生的,莫非那时就有人要刻意针对这北疆世子了?她拿不定主意,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正要分析,却被萧云深的声音打断,“殿帅要陪我去?医师那边会同意么。”“这不重要。”楚陌苓从思虑中抽身,四下张望一番,没瞧见别人才又松了口气,压着声音,“我们翻墙出去,早些回来。”萧云深抽了抽嘴角,似是嫌弃,“殿帅下个台阶都能把脚扭了,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若是翻个墙伤了腰什么的,院长和医师恐怕不会轻易放过我。”“到时候,我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说谁老胳膊老腿儿?!”楚陌苓利落地翻出墙外,“我也不过才二十一,你说话当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