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陌苓有些尴尬,收回匕首,并未透露自己最近因为私下查恭亲王府没有好好休息一事,转了话题,“你什么时候放明月出来?”“我何时强迫得了她。”燕南飞坐在榻上,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亮,“过些日子小皇帝会下旨让她嫁去北疆,是她自己躲着不愿出来。”“你别什么事情都怪在我头上。”这话里夹着些数不清道不明的哀怨,但楚陌苓的关注点在那句“嫁去北疆”上,并未注意到。“北疆王和我爹一般大,凭什么让明月嫁过去?”“并非是我要她嫁。”燕南飞淡然的目光投向楚陌苓,手腕上一串佛珠衬得他矜贵出尘,“我只不过是提出个制约北疆王的政见,将她嫁去北疆是太后的意思,与我无关。”“太后还是贵妃时性情软弱柔和,怎么会干涉前朝政事。”楚陌苓根本不信他的鬼话,撇了撇嘴角,“别装了。燕南飞你知不知道,你根本不会撒谎。若你不想,谁左右得了你的心意。”他们同属落枫铁骑那几年,同燕南飞走的最近的人就是她。这人是她一手提拔的,也是她带在身边当亲近手下的,从前她被猪油蒙了心,只记住燕南飞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习性,竟然从未看出他是个道貌岸然的混账。燕南飞意味深长地瞧了她几秒,语气散漫又意有所指,“你倒是懂我。”楚陌苓嘴角抿了一下,向后挪了一些,与他保持适当的距离,“明月她好歹是你姐姐……”可她也不便多言。无论如何,当年将燕南飞母子赶出燕家的确实是燕明月,虽说此举误打误撞让燕南飞逃掉了燕家抄家一事,却也间接导致了她母亲因无钱就医而早逝。楚陌苓只能明面上劝几句,如果燕南飞死抓着此事不放,她就要想法子帮燕明月毁了这婚约。果然,燕南飞不为所动,慢条斯理道,“看在我们有这一层关系的份上,我拦了将她嫁给北疆王做小娘的折子,叫小皇帝把她指给了北疆世子萧云深。”“如此一来,也不算白白耽误她的大好年华,我已经仁义尽至了。”楚陌苓喉咙一哽,敛眸凛声道:“……你着实有些丧心病狂了。”且不说湖心小筑叙旧那日这两人如何互看不顺眼,燕明月以长辈姿态教训了萧云深一事,就轮年龄,萧云深如今满打满算才十六岁的年纪,在二十有三的燕明月心里不过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屁孩子。燕明月绝对不会愿意。燕南飞早已看透她的心思,不动声色牵起唇角,慢悠悠地提醒,“过些日子小皇帝会下旨宣读此事,你若是想拦,便趁早吧。”楚陌苓讶然,“你能这么好心?”燕南飞看着香炉中升起的袅袅轻烟出神,并不作答。他当然不会这么好心。旁人的生死喜怒他都不在意。只不过楚陌苓跑来跑去的样子太有趣了些而已。楚陌苓见他不理自己,也不再追问,起身离了那张榻,抬脚就要走。穿堂风掀起门前纱帐,烛火摇曳。她不曾防备,燕南飞快速伸手又蓄力一拽,骤不及防间,楚陌苓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拽到他腿上。燕南飞用了八成力道扣住她的腰,对她的挣扎视若无睹,指节捏得青白,面上却带着笑,每个字都好似嚼出腥血,“你这几日在查前太子的事。”他不叫萧景策的名字,手上没个轻重,语气却是肯定。楚陌苓恼了,骨节和经络处传来的痛意差不多驱散了她方才心头涌上的那丝怀念,“我想查便查,你犯什么病?”燕南飞眸色锐利,周身气场骤然森冷,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我说过,我查当年之事,你只管等着去江南赈灾便好。”“我为什么要老老实实等你的消息?”楚陌苓支起手肘击向他的腹部,又踹了他的小腿一脚,眼里带着嘲讽,却仍旧被他禁锢在怀里,“我应下去江南,不过是看在黎民百姓的面上,你又恰巧要接手当年旧事,一举两得罢了。”“况且,燕太师莫不是觉得,你在我这里还有信誉?”燕南飞将头抵在她肩上,露出几分稍纵即逝的脆弱,言语蛮不讲理,“那日在雁鸣湖畔,你对我说过喜欢。不准再念着他。”楚陌苓偏头看着他头上的玉冠,目光明明灭灭,眼睛里恍若汇聚了千言万语,“可你骗了我,昔日种种便做不得数。”“你就这般爱慕他?”燕南飞失了平日里那番清冷自持的矜贵模样,咬牙切齿,呼出的热气打在楚陌苓的耳畔,“爱到在我心里硬生生挖出个洞也不眨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