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燕明月咬了颗葡萄,果香溢满双唇,“燕南飞将我下狱拂了我的面子,我那些裙下之臣不会善罢甘休,定会生些事端。我乐得在此处偷闲,走了怎么看他吃瘪。”这像极了燕明月会做的事。楚陌苓虽被方才提到的萧景策死因扰乱了思绪,头脑却依旧清明,“恐怕不止如此。”“你反应快了不少。”燕明月眸中含笑,对楚陌苓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继而想到什么,皱起眉头,“我与游和欧结了大梁子。”“小皇帝没多少实权,为了压制燕南飞背地里搞了不少小动作,亲近恭亲王府就是其中一项。我手下人再多也不好与他硬碰硬,干脆趁此机会借你之手敲打他一番。”楚陌苓坐她对面,“怎么回事?”燕明月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我长得太好看了而已。”“……什么?”“游和欧只会用下半身思考,前些日子想与我春风一度,我看不上那个蠢货拒绝了,他一怒之下烧了我郊外的园子。”燕明月嗤笑一声,“一个只敢拿物什出气的饭桶。”楚陌苓有些疑惑,淡声发问:“你何时在郊外有的园子?”“几年前游和欧为了巴结我送的。”“……啊?”“啊什么啊?我燕明月从不主动伸手向旁人要什么东西,都是别人双手奉上求我收的。”燕明月摆弄着手指,“他送了我便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他游和欧凭什么碰?”楚陌苓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嗯,你说得对。”“所以恭亲王府那边你尽管去查,左右不是什么好鸟儿,不必对他们心慈手软,能给点颜色看看更好。”燕明月忽然想到什么,映着烛光的眸子里加了一抹探究,“说起来,你怎么会和燕南飞那个狗东西一起到这里?”楚陌苓老老实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或许是怕你我密谋取他性命吧。”“呵。”燕明月冷笑一声,“取他的命都是脏了我的手。”楚陌苓见她不高兴,软着声音哄人,“是是是,明月说的都对。”燕明月已经不吃她这一套,眯着眼睛打量她许久,有些玩味地发问,“你同燕南飞是什么关系?”楚陌苓斟酌一下,脑中又浮现昌宁之战后雁鸣湖畔那血腥场面,皱了皱眉,“曾经并肩作战时算是友人,昌宁之战后看在四方安定天下太平的份上,我视他为陌路人。”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连故人都算不上。倘若小皇帝及冠后他还打皇权的主意,那我就是取他性命的仇人。”“曾经只是友人?”燕明月挑眉,“萧景策可是死了很多年,燕南飞又与他八分相似,糊弄旁人的话到我这里就咽下去别提了。”楚陌苓沉默一瞬。在燕明月以为她不会回答时,楚陌苓的声音响起,“曾经确实只是友人。”因为还没来得及说出那些情意,探出的苗头就被那人的行径掐得没了生机。燕明月嘴角微微莞尔,眸中精光一现。不管楚陌苓如何想,燕南飞看楚陌苓的眼睛里夹的东西可不简单。楚陌苓迟钝,燕南飞或许也意识不到,她久经风月却看得清清楚楚。但她并不打算提。燕明月讨厌燕南飞,天下皆知她巴不得抽去那身血液与他摆脱关系。看燕南飞吃瘪,或是受些苦头,无论是哪方面,她都愉悦得很。她冲楚陌苓摆了摆手,懒懒伸了个腰,指了指地上的花絮轻,“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喊个人进来把这里打扫一下,我乏了,想睡。”楚陌苓慢吞吞地应声。她出了燕明月的牢房,不确定地回头望了一眼,“……你真不走?”她左右瞧了瞧,确定四下无人才压着声音小声开口:“这里可是有老鼠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燕明月笑得花枝乱颤,“反正我也不愿去北疆给那萧云深做小娘,在此处也乐得清闲,一举三得。”“快些去吧。否则你明日起不来床误了课业时辰,修濡该怪到我头上了。”“不用多惦记我,若是燕南飞身上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儿与我递个信儿即可,教我高兴高兴。”“好。”楚陌苓无奈,又嘱咐她一番,寻了狱卒解决花絮轻的尸体,一步三回头地去了。蛙声与蝉鸣混作一团,显得四下安宁。夜空中银河如练,掬一把光华万点,皎皎万岁春秋。她出大理寺私牢时,燕南飞还在门前未走。荷风送来点点清凉,月色疏影斑驳,莲叶摇晃。大理寺卿和那一众士兵早已不知去向,想来也是燕南飞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