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海里闪过很多人,因病早亡的母亲,看清情爱本质后清醒的冯贵妃,丧偶的平阳姑母,和离复婚而今又有孕的彭城姑母,嫁给自己爱着却不爱自己的驸马的元章,她甚至想到了带着儿女上吊的晋王妃。赛里看着她茫然的神情,自嘲的笑了笑:“母亲和哥哥从前也会说我想的太多。”她摸了摸马儿:“小马驹是不该有这些烦恼的。”音音环视这无边荒原,有一瞬间忽然得到了答案。她的声音轻轻缓缓,像是月亮在说话。“爱是自由的,只是我们很多时候不自由。”赛里抬头看她,见她正微微笑着,只是她的眼眶中凝着泪水,月亮照在她的泪水上,好似她的眼中有璀璨的宝石。两个女孩就这样静静对视着。打破这份宁静的是鄂里朵,他气喘吁吁的回来,擦了擦额头的汗:“赛里,你没看错吧,哪里有小鹿,是不是跑了。”赛里对着音音笑了笑,扶着她的脚从脚蹬中抽出来,随后自己踩上马镫,飞身上马。“是看错了,现在朝东去了,咱们比一比,看谁先找到。”鄂里朵挑唇一笑:“你还带着元音呢,要和我比吗?”赛里也笑了:“哥哥,十六年了,我真希望你能赢我一次。”鄂里朵笑容凝固,随后大喝一声:“驾!”马儿疾驰而去,赛里紧随其后。冰冷的风吹在脸上,耳边是风声呼啸,眼前的事物模糊不清,飞快后退,音音的帽子被吹掉了,她的发丝贴在赛里的身上。快速移动的景物中,唯一不动的是天上的月亮。她双手紧握马鞍,赛里则单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伸出去,感受着风。“元音!我希望我们自由!”她大声喊着。音音也壮着胆子,试图打开双臂,双手离开马鞍的一瞬间她有些害怕,身形微微摇晃,但很快她就稳住身形,双臂张开,拥抱着风。风好大,她说不出话,可那时那刻,她体验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快意畅然。……回到驿馆,萧玦看着面前的三个挂着鼻涕的红脸蛋,微微皱起眉头。吩咐下人道:“熬几碗浓姜汤。”音音拉着他进屋,眼睛亮晶晶的。“赛里骑马很快,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快……风声很大,呼呼地在耳边吹过,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她兴奋地说着感受,萧玦弯着嘴角听她说话,时不时用帕子擦一下她的鼻涕,摸摸她的额头,再用手压一压她被风吹向头顶的发丝。“赛里特别厉害,如果她是男孩子,我或许会想嫁给他。”说完之后她抿了一口姜汤,热气蒸腾舒服地熏着眼睛,没看到对面萧玦凝固的面容。赛里和鄂里朵十六七岁,正是能和音音玩到一起的年纪。把兴奋的小人儿剥了个干净,塞进被子里,又往被子里塞了两个手炉,萧玦这才耐心:“还聊什么了?”音音撇了撇嘴:“鄂里朵笨笨怪怪的,说话听不懂,问我公主能嫁几个人。”萧玦摸着音音额头的手一顿,片刻之后道:“下次你让他直接来问我。”音音乖顺点头:“好。”萧玦进了被子之后,音音赶紧贴过去,萧玦可比手炉暖和多了。把脚塞进他腿的缝隙里,又把手贴在他胸口,音音眨着眼睛问道:“今天我玩的很开心,但是我又很好奇。”“好奇什么?”“我看着赛里和鄂里朵,忽然就想起了你,我发觉我从没见过你十几岁的样子,我见到你的时候你都二十四了,你十几岁是什么样啊?”萧玦想,十几岁,那时他还在做兵卒。“自然是十几岁的模样。”音音不满意这个回答:“要是那时候我见到你,会认出你吗?”萧玦微笑:“应该认不出吧。”那时候他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若真回到过去,他不希望音音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音音噘嘴:“我一定能认出你的,你就算是十几岁的时候也一定比其他人个子都高。”她顿了顿:“而且我会记得你的眼神,人群中我肯定一眼就能把你认出来。”音音微微收着下巴,皱着眉头,模仿平日里萧玦的眼神。她的大眼睛怎么也做不出严肃样子,萧玦看着只觉得可爱,吻了吻她的眼睛,这个小磨人精终于准备睡了。音音把自己的小手努力塞进萧玦的手里。萧玦睁眼看她,音音抿唇一笑,解释道:“说的我害怕了,我怕一觉醒来真回到几年前我找不到你了。”这话说出来有些令人害羞,但她确实真心实意的担心,娇怯地看向萧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