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强健,伤口都比旁人愈合的快一些。换了药,重新缠了纱布,费了些时辰,萧玦再回到流云阁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床帐落下来,能看见床榻上一个小小的被子包。萧玦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放轻脚步走了过去。果不其然,他的小妻子睡着了。半边脸颊陷入乌发中,睫毛的影子随着呼吸轻颤,被揉捻过的唇泛着樱桃般的色泽。杏红色的小衣松垮拢在胸前,系带垂落半截在榻边。她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就地睡着了,应当是累了,也等他等的久了。萧玦不由得轻轻叹气。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最后躺在她身侧,将她揽到怀中。幸而伤得是左臂,否则都没法抱她了。音音因这动作醒了,还记得睡前送“谢礼”的事,揉了揉眼睛便迷迷糊糊的去寻他的唇。萧玦把这迷糊小人按下,柔声哄着:“乖,睡吧。”音音咕哝着:“可以睡觉了吗?”萧玦轻笑:“可以。”她声音渐渐变低,迷迷糊糊中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你不在……我都睡得不好……”萧玦轻吻她的发顶:“现在好好睡吧。”怀里的小人用小脸蹭了蹭他的胸口:“……唔……想……”想谁?萧玦嘴角带着笑,想着怀里的小妻子是个口是心非的小笨蛋。音音的呼吸转瞬就变得均匀。次日她醒的早了些,萧玦睁眼时,她慌张闭眼装睡,可睫毛颤动的太过明显,还是被发现了。萧玦的嗓音带着初醒的低沉:“怎么醒这么早?”音音颤颤睁眼看他,抿了抿唇:“昨天睡得好,所以醒的就早了些。”其实也没早多久,她就盯着萧玦看了一阵,他就醒了。萧玦不语,微笑着看她,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音音翻身趴在床上,撑着下巴看他:“萧玦,讲讲你打仗时候的事呗。”她好奇,一走月余,她想知道都发生了什么。萧玦把右臂垫在脑下:“从哪说起呢?”音音坐起来,拢着被子,一脸兴奋,像听说书似的:“从出发的时候说吧!”“好。”声音宠溺。萧玦第一次和别人说这些事情,因为从前他总是一个人,现在不是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音音的眼睛。一双杏眼清凌凌,瞳仁亮的出奇,清晨日光斜斜一照,眼中便漾起细碎的金光。萧玦想起自己从前在颍州做兵卒的时候,那时候没日没夜的练武练体,吃的比泔水略强一些,睡得是大通铺,一间屋子二三十个人,味道臭不可闻。每晚躺下的时候必是浑身酸痛的,屋子里呼噜声起此彼伏,他睡也睡不好,第二天起来还是一样的练武连体,许多流民身份当兵卒的人熬不过,都悄悄跑了,撑下来的人屈指可数,萧玦就是其中一个。通铺的墙上就一方小小的窗,多少个难眠的夜里他都是盯着那方小窗,看着那清透的月光。撑着他熬过那几年的,是音音。准确的说,是想走到音音面前的心情。而今这人就在他面前,他伸手就碰得到。萧玦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面颊,像虔诚的朝圣者。音音看不住这些复杂的情绪,只握住他的手,雀跃的问他:“然后呢?你们打进武清府衙之后呢?”“之后便抓住了住在府衙的北廖首领……”音音抱着双臂,面色有些紧张。于是萧玦斟酌着用词:“把他交给崔勇了,应该是被崔勇处置了。”音音拍拍胸口,追问:“再后来呢?”萧玦又说起攻打檀州的事,只是他略去了自己受伤的细节,只说刀剑无眼,不小心罢了。攻打檀州是最近发生的事,又牵扯到大皇子临阵脱逃这件大事,所以音音早已听说个七七八八,只是听完萧玦的讲述之后,她还有疑惑。“将军之前答应我能让我哥哥当上太子,是因为知道大皇子会临阵逃脱吗?”这问题问的有些天真,即便萧玦是神算子,恐怕也算不出这些。而且做一军统帅,自然是爱兵如子,若是早知元译失职会让众多士兵枉死,萧玦是不会让他独守一面的。萧玦耐心解释:“他二人年纪不小,自然随军出战,我不可能让他们二人端坐营帐之中,且两位皇子在京中是看不出什么区别的,需得离开京城,才能看出差异。”元译的差事有冯家人帮他,所以做的尽善尽美,而元谚本就是谨慎妥帖之人,陛下给予的差事他也做得好。所以若想分出差距,就要把这二人置于独立之境。“更何况陛下暗地里派人随军,记录两位皇子一言一行,我不用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