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走的吃力,音音越发难过了,泪珠子簌簌往下掉,走过去搀着哥哥。从前父亲虽漠视她,但对元谚还是很用心的,元谚毕竟是男孩,人又聪慧,自然得宣文帝器重。可眼见着哥哥也受了罚,音音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哥哥……”音音说不出话,只呜呜的哭着。元谚叹了口气:“都已经嫁做人妇了,不可动不动就掉眼泪了。”音音侧头看他:“哥哥,父皇也不在意你了吗?”跪在宣德殿前,来来往往的臣子宫人那么多,岂不是故意让他受辱?想到这,音音更难受了。元谚轻笑,摆摆手让下人出去,随后对着自己这个妹妹说道:“父皇是君,我是臣,何来在不在意一说?”音音憋着嘴:“可他到底是父亲……”元谚摸摸她的头顶,亦如幼时那般:“这么多年了,音音还放不下?”宣文帝谁都不在乎,元谚早就知道这件事。元谚年长她四岁,又早慧,比同龄人更成熟些,有时他说些话,以音音的心智很难听懂。音音不理解哥哥的话,不管谁说了什么,她都还是在意父亲的。她问:“哥哥为什么受罚?”回忆起缘由,元谚皱眉道:“我这些日子在大理寺任职,不知谁将前朝程家造反的公文放在我书桌上,有人以此为由,说我意图给程家翻案。”音音眨眨眼,疑惑道:“程家?”元谚环顾四下,见无人才说道:“七八年前的事了,程家原本是武将世家,有意造反,在家中祠堂中搜出了谋反檄文,证据确凿被先皇满门抄斩。”当年之事众说纷纭,朝中当时就有人所程家蒙冤,只是数年过去,先皇已逝,程家之事早已经无从查证。可诬陷之人就是拿住了这其中的要害。陛下不是先皇所出,若元谚又要调查当年有争论的案子,岂不是对先皇不敬?音音不明白这些事里面的关窍,只关切地问元谚:“父皇很生气吗?”元谚语气轻松了些:“罚过了就没事了。”元谚辩白说自己是受了陷害,可公文出现在他桌上,他确实没有证据也不知道是谁做的,而今让他跪在宣德殿前三天也是做样子给那些大臣看,罚过了,此事也就过去了。只是这事不用点明,音音和元谚心里都有数,应该就是大皇子派人陷害的。偌大的宫闱里,只有元谚与她没有依仗,想到这,音音就有些悲戚。她靠近元谚,想像幼时那般依偎在他怀里,元谚轻轻推开她:“音音,恪守礼数。”音音委屈:“可你是哥哥……”元谚一脸严肃:“哥哥也不行。”音音又想去握元谚的手,元谚依旧躲开了。她一直是这样,心情不安的时候下意识的寻找可依赖之物。被元谚拒绝,音音无助的坐着,更频繁地抹着眼泪,元谚见状微微叹气:“你不是小孩子了。”音音有些恼了,甩了甩手绢不说话。元谚见状无奈的拉起她的手,音音的小手蜷在哥哥手里,心里都踏实多了。元谚又嘱咐了几句:“史齐回京了,你切记要与他保持些距离。”音音心里发虚,只点了点头,没让哥哥瞧见自己的神情。元谚怕她不懂,又继续说着:“父亲这个皇位,咱们这一家,莫说是仰仗着萧玦,起码是借了他七八分力气,于情于理的,你对他好些,莫要让他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史齐。”音音点点头:“知道了。”见元谚无大事,音音也就要出宫去了。这一路上她都有些心不在焉,胸口闷闷的。接引她的内侍带着她往宫门口走,音音看着自己住了短短几个月的皇宫大内,心里是难以形容的陌生感。今日宴席上的种种言语让她招架不来,她忽然有些怀念颍州的宅子,她的小院子,哪里有绸儿给她扎的秋千,有时常来讨食得狸奴,还有那颗亭亭如盖的大树。哥哥说,她住的院子是曾经母亲住过的地方,音音没见过母亲,可只要住在那里,她就能感受到母亲残存的气息。那里的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那时她还能毫无顾忌的和哥哥拥抱。拐了个弯,音音看着远处的月亮门:“我去御花园坐一会。”音音抚了抚胸口:“喘口气再走。”内侍自然随着她。御花园中姹紫嫣红,景致宜人,阳光穿过树叶,斑驳的照在地上。音音寻了个阴凉处,找了个石凳坐下,看着远处凉亭的飞檐,一时间出了神,她不知道那宅子现在如何了,树木有没有人打理,秋千是不是被晒坏了,讨食的狸奴会不会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