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才有希望。冷宫里,李承泰将一株蜷缩成团的枯草浸入水中。半晌,状似干萎的叶子重新舒展,彷佛焕发出新的生机,若花朵蓬勃绽放。少年时,他同晏启正一起读书,研究历朝历代各种传递信息的方法。烽火狼烟、烟火、挂灯笼、特殊记号,以及利用包括石头、动物遗骸,还有花草树木等世间万物……这株草名唤“九死还魂草”。离了土壤,它便如其他草植一般形如枯槁,然而只要将其根系浸泡于水,它又可重新生长,故而也叫做“长生不死草”。不死,才有新生的可能。晏启正这是在向他传递信号——他没放弃,亦叫他,勿要放弃……翌日,太医又来为卫子嫣诊脉。距离首次诊断已有二十余日,照理说,每日遵医嘱按时服药当有明显起色,但这位小姐恢复的状况远不如预期。太医心中忐忑,却也只能战战兢兢向王爷如实奏明:“微臣再增添几味药材……”“还需多久?”话未说完,被辽王冷声截断。“半、半月。”“再治不好,你也别治了!”辽王拂袖而去。从这日开始,从煎药到送药,由何军师指派的一个婆子全程盯牢。及至送至卫子嫣面前,婆子亦要看着她全部喝进肚子里才离开。“小姐,这可怎么办?”待只剩主仆二人,秋落才敢出声。等了这么些日子,辽王怕是快要失去耐性,卫子嫣知晓,她拖延不了太久了。可她困在王府里,实难想到其他法子。昨夜回来,卫子嫣思索了半宿。眼下朝中无人胆敢违逆辽王,还有谁会和晏启正一起扳倒他?可晏启正既然对她说了,必定已找到同盟,否则单凭他一人绝无可能对付辽王。会是谁?卫子嫣自己这边想不到其他法子,唯有寄望于晏启正尽快救她出去。若能从中帮上一点忙,或许胜算更高。但她不敢莽撞行事,直到隔日下午在后院散心,无意撞见辽王的一个美妾,被其当场辱骂。“说卫小姐一个嫁过人的妇人,自逞几分姿色便……妄图勾引王爷,不知廉耻……”何军师将从在场下人口中拷问出的话,原封不动汇报给才刚回府的王爷。“她人呢?”“卫小姐回屋后一句话也没说,婆子送去的汤药也给她打翻了。”李佑煦眉头紧紧一收。官服未换,直往暖阁去。屋子里还有一股未散去的药味,闹脾气的人躺在床上,背身朝里,听闻下人的通传亦无动于衷。李佑熙过去坐下,握住她的肩头,将人掰转过来,见到一双通红的眼。“受了委屈同本王说,气自己算何本事?”“别人没说错,民女就是妄图勾引王爷,不委屈。”李佑熙气笑了。“你这张嘴也就敢冲本王叫嚣,怎么当场不怼回去?”卫子嫣垂着眼闭口不语,李佑煦将她拉起来坐好,狭笑中带着点责备的意味:“再怎样也不该打翻药汤,身子好不了,你如何勾本王?”卫子嫣胃里一阵翻涌,死死咬住下唇强忍。李佑煦道她还因辱骂之事难受,拍拍她的手温声道:“一会儿乖乖把药喝了,其他的本王替你做主。”“王爷,”卫子嫣趁机表示,“今日其实是我心情不好,与那位姐姐的话并无多大干系。”“哦?”“是我心中烦闷想出去散心,结果不留意擅闯了姐姐的院子,摘了她的花。王爷千万别为此找姐姐麻烦,否则我心中过意不去。让其他姐姐知道了,还以为我恃宠而骄,愈发招人讨厌了。”她愿意对他袒露心里话,还知道往长远的后宅和睦上去考虑,此番明理之话教李佑煦心中甚为受用。“那你想让本王如何?”“王爷若真心疼我,能否允我偶尔见见人?也好有人陪着说话,解解闷儿。”李佑煦沉吟片刻。“你想见谁?”九月十九是八皇子沐王的大婚日,做为未来的沐王妃,魏庭霜属实没想到会收到卫子嫣的帖子,且请她去的地方还是辽王府。晏家被赦之际,晏少夫人却猝然病逝。外头诸多传言,不知真相究竟几何。魏庭霜当然好奇卫子嫣假死的背后,不为人知的真实隐情。可她憎恶辽王,亦担心她去了会惹沐王不悦。正犹豫不决,兄长替她拍了板:“我和你一道去。”为免辽王猜疑,卫子嫣将待客之所放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八角水榭之中,四周通透。魏氏兄妹如约而至,由下人引路来到水榭。这日难得出了点太阳,但时隔多日不见,那张脸在阳光下也并无神采。魏庭州打眼望过去,相比花宴那日,如今的卫子嫣着实憔悴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