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中大夫文质彬彬,那几个心想放他一人进去,断不可能给他带出一个人来,便允了他半炷香时间。卫积知得以入内,一直等候在此的许继立马接应上,领着他直奔福禧堂。“可有打探到消息?”卫子嫣早已望眼欲穿,每时每刻皆是煎熬。眼下终于见到爹爹如约而至,如同盼来救星。然而爹爹口中的话,却教她越听越心惊。鱼大人变节,他的投名状还是武二公子的项上人头。武尚书连流放都不行,要秋后问斩!那晏启正和父亲岂不同样难逃一劫?“他们现在如何?”卫子嫣急忙追着问,却见她爹摇了摇头。“据说启正昨夜受了刑,伤得不轻……”这是卫积知今日历经几番周折,才从刑部下面的人嘴里探出的消息。方才他没对夫人主动言明,若非女儿追问,卫积知亦没打算告诉她,省得听了难受。“嫣儿……”见女儿咬紧嘴唇不出声,卫积知也痛心疾首。“爹爹实在想不到法子救他们,也救不了晏家……爹唯一能救的,只有你……”“救我?”卫子嫣恍惚一愣。卫积知这才将散朝后,辽王单独敲打的那番话说出来。“若你与启正不再是夫妻,你与晏家便没了关系,或许……辽王会就此放过你。”卫子嫣听明白了,爹爹的意思是让她抛下晏家,一人苟活啊!“爹……”卫子嫣摇头,眼眶里噙着泪。她如何做得到?让她在此时弃晏启正于不顾,不管他的死活,她如何做得到?“我要救他……”卫积知重重叹口气,掏出那封匿名信。“今日殿上我试图求情,被辽王决然驳回,后来有人悄悄递了这封信给我。为父猜测,宫里有知晓内情之人,好心给我提个醒,恐怕他们父子二人……”瞧见女儿拿着信纸落泪,卫积知话音一顿。“嫣儿……”泪水滴在字上,晕染开去,卫子嫣喃喃出声:“是他……”是晏启正写的字。“不多,刚好十六个。”“等明年你生辰,我再折一只。以后每年你生辰,都给你折一只。”卫子嫣紧紧盯着信纸上,“兆”下面形如鼠状的“辶”。除了晏启正,还有谁会刻意写成这般?他是要告诉她,这是他所写。他要她,逃……昏暗的书房内点了灯,卫子嫣从天亮坐到天黑,手边那张和离书的墨迹已然干透。“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他上次写下这八个字时是何种心情?他可知,她今日写下这八个字又是何种心情?卫子嫣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不能想,一想就有眼泪自动往下掉。一张脸湿了干,干了湿,反复不止。可即使哭干所有眼泪,亦救不了他。卫子嫣最后一次擦干脸,将和离书叠好,离开了书房……晏家大难临头,老太太终究没捱得住,夜里虚汗不止,人迷迷糊糊,惊魇好几回。天亮后,小厮奉命去请大夫,守在外头的官兵不许他出。晏夫人获悉后,亲自去到大门口同官兵讨说法。晏启宽也随即赶来,好说歹说都行不通,气得他要带府内的守卫杀将出去。官兵头子刷地一下拔出刀,大喝:“上头有令,擅闯者格杀勿论!”“横竖是死,小爷怕了你们不成!”晏启宽顺势抽了守卫的剑,正要不顾一切往外冲,被忽然的一声“二弟”顿住了脚。“大嫂……”他回头看向朝他疾步走来的人。卫子嫣闻讯匆忙赶来,还好及时。她朝晏启宽摇了摇头,越过他,直面那一脸煞气的官兵头目。“家中老人生病,小辈着急,还望官老爷行个方便。”卫子嫣从袖中取出几张银票,面带些许笑容给他递过去。“上头也没说不许请大夫,是吧?官老爷不放心,不妨派个人跟着。”看她出手大方,头目脸色稍霁。“请是可以,不包快。”“你——”晏启宽听了又要暴起,这回是许继将他拉住。“民妇还有一事相求。”卫子嫣敛去唇边笑容,“民妇求见四王爷,想与王爷叙个旧,请官老爷务必帮忙通禀一声。”叙旧?那官兵头子顿时惊瞪了眼。“你、你真与王爷相识?”卫子嫣不置可否,神色自若。“官老爷只要把话带到,自然知晓真假。”那些个人不蠢,察言观色,在拿不准真假的当下,不敢轻易得罪人。何况还收了好处。官兵头子当即唤了个喽啰和小厮去请大夫,另一边则找了个行事稳重、说话圆滑的,着他去宫里传讯。大门重新关上,晏启宽脱口便问:“大嫂真认识四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