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呢,晏家这位小媳妇,却是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见动静。晏启正实在等不了她,自己收拾妥当,带着一肚子起床气去请安。存心灌醉自己躲他这种话,晏启正是拉不下面子说出口的。母亲问起新媳来,他只以“认床”“贪睡”搪塞过去。晏夫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晏老爷也不是呆板拘礼之人,没说什么,喝了茶叮嘱他:“如今你已成家,在外行事更要洁身自好,尤其远离烟花之地。”晏启正颇为冤屈地应下。晏夫人又道:“子嫣这丫头心性稚气,要是惹烦了你,你大度一点”“为何只让我大度?”晏启正不满母亲偏心。晏夫人好笑:“你长她四岁,又是男子,不该你让着点吗?”晏启正怏怏不作声。不是他不够大度,实在是她太能气人!多看她两眼,便以为他在打坏主意,还把他当急色鬼一样的小心提防!昨夜,他恨不得把烂醉如泥的人丢到床下去!“还有,”晏夫人意味深长地压低声音,“子嫣年纪尚小,身子又娇气,你注意些……别太折腾她。”晏启正:…………向父亲母亲请过安,晏启正回到自己的院子。屋内寝间依然安安静静,丫鬟说少夫人尚未起身。今日成亲第一天,府中将举办家宴,算是让新少夫人与府中各房家眷正式见面。晏启正是家中长子,他的妻子便是各位弟妹的嫂嫂。晨间的请安误会也罢,只要父亲母亲不介怀。可要是家宴也闹出这种笑话,他长兄的颜面如何挂得住?是以,晏启正大步迈进里屋,毫不犹豫地下手,左拧右拧,生生将床上醉生梦死的人给掐醒过来。“你掐我?”卫子嫣张开眼睛,摸着自己发疼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负手站在床边的晏启正。“要不然你想睡到何时?”“我睡到何时关……嘶……”卫子嫣起得太猛,登时觉得一阵天崩地裂,于是抱着头痛苦地呻吟。“活该!”晏启正冷冷地赏她两个字。卫子嫣哪还有精力与他计较?抱头又躺回去,难受得弓成一团。“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灌酒!”“还不是因为你!”卫子嫣忍不住气恼,口不择言。“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是你非要娶!强、强扭的瓜不甜,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一句话又把晏启正气坏了!“你哪只眼睛看我要强……强扭你了?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恶意污蔑,本公子根本就不稀罕碰你!”“好啊,”卫子嫣顺杆上爬,“你千万别碰我,你要是碰我……你就是猪!”“……”晏启正气冲脑门,再看她一眼,都怕忍不住动手,将这张可恶至极的脸掐成猪头!他怒气冲冲地转身,急不可耐地往外走,却与进门的丫鬟赶巧迎面撞上。丫鬟手里端着的茶水壶,热烫地招呼他一身。“大公子恕罪,瓶儿没看见大公子……”叫瓶儿的丫鬟慌不迭地替大公子擦拭胸前,被大公子拂手挡开,尔后悻悻离去。瓶儿蹲下收拾,屋里头的丫鬟闻声过来。四目相对,她向瓶儿使了个眼色,又抬起下巴指了指屋内,瓶儿便一下了然。“少夫人醒了,再去拿壶茶来。”“是,姑姑。”被瓶儿称作姑姑的丫鬟叫冷香,在晏启正房中资历最久、年纪最长。前两日身体抱恙,怕冲撞喜气,昨夜没在房内伺候。今早她来上值,看少夫人许久不起身,询问了昨夜在这里的瓶儿与杜鹃,这才知晓少夫人灌酒之事。加之刚刚大公子与少夫人的争执,足以可见这对新婚夫妇的不和睦。可这是主子们的隐情,她们下人不宜朝外宣扬。冷香特意叮嘱两个丫头,昨夜之事不许乱嚼舌根,半个字都不能对外说出去。冷香让杜鹃准备热水,亲自上前伺候少夫人。“你……”卫子嫣见她脸生,眉头皱得更紧。“少夫人可是头疼?冷香替您揉揉吧?”卫子嫣确实难受极了,听到这话便点点头。不曾想冷香手法娴熟,力道适度,按着两侧的太阳穴与头皮很是受用。于是卫子嫣盘腿坐在床上,闭着眼,逐渐放松。心里头不由地庆幸,至少晏启正屋内的丫鬟还不错,等过两日秋落来了,应该可以融入她们。按摩片刻,再饮了两杯热茶,卫子嫣头疼缓解大半。待杜鹃替她梳洗完毕,也知晓了所有丫头的名字,且了解到平日里在晏启正房中伺候的,便只有她们三个。年长的冷香行事处处体贴,不过论梳头还是杜鹃在行。卫子嫣从镜子里瞧见她给自己梳的发髻,每一面都光滑细腻,不松不紧,颇为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