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已是东郊事发十日之后。晏启正终于得以喘口气,前往卫府探视伤情。晏夫人已去探视过两回,一直催他赶紧过去。还骂他说,那丫头为他连命都不要,他居然连瞧都不去瞧一眼。经过这件事,母亲更坚定地认可了这位儿媳,言绝不许他退亲。晏启正没再反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卫子嫣对他的情深义重确实打动到他。罢了,娶她也算是报恩吧。若是以后再遇到喜欢的女子,立为侧室也可。来之前,晏夫人还特意替儿子准备了一个花篮,插满各色盛开的鲜花,娇艳夺目。“你子嫣妹妹喜欢花花草草,你送她,她肯定高兴。”晏启正没有拂母亲的好意,只是为了带上它,不得不坐了马车。到了卫府,才别扭地拎着花篮走进厅堂。卫老爷不在府上,卫夫人亲自露面,态度已不似之前拒人门外的冰冷。女儿用了金疮药,伤口确实好得快,眼下已经可以下地行走,卫夫人便记住了晏启正这份心。而朝堂上的事,她亦听老爷提起,也体谅晏启正分身乏术,拖到今日才来。此时见他又拎着花篮,可见用了心要讨女儿欢心,卫夫人自然也就和颜悦色了。一面吩咐丫鬟去请小姐,一面招呼晏启正落座喝茶。“卫夫人,”晏启正没有坐,而是两手合拢朝卫夫人鞠了一躬。“从前都是我的错,伤了子嫣,也让夫人与卫太中寒心。请夫人放心,今后我会好生待子嫣,不让她再受委屈。”言下之意,他已愿意接受这门亲事。卫夫人听到他这么说,心中倍感欣慰。果然诚如晏夫人所言,她儿子是真心悔过。“好了。”卫夫人唤他起身,“我们放不放心再说,最重要的,你要让嫣儿放心,一会儿好好与她说去。”“是。”或许挂念了一段时日,晏启正此刻坐在卫府厅中,心情竟有些迫不及待。这时,丫鬟进来回禀:“小姐正要服药,晚些时候才能出来。”他一下有些失落,被卫夫人瞧在眼里:“子嫣嫌苦,每回吃药都要磨蹭半天,要不让下人带你过去?”“多谢卫夫人。”晏启正欣然拎起花篮起身。从前方厅堂到后院,经过蜿蜒绵长的走廊,再穿过几道门,才到得卫子嫣的烟雨阁。大家闺秀们的深闺通常外男勿进,但晏启正是未婚夫身份,偶尔进出在胡周朝并非禁忌。不过这么些年,晏启正到过卫府数次,除了上次抱她回房,这才卫子嫣喝掉一大碗补药,苦得鼻子眉毛全部皱在一起。放下碗,单手托住腮帮子,正一颗颗吃着蜜饯,忽然一抬眼——只见晏启正高高大大的往她跟前一站,卫子嫣不禁整个人呆住!在她的印象里,晏启正每每在卫府对她唯恐避之不及,更别说踏入她闺房半步。那天她昏迷,送她回来是不得已,如今又来做什么?卫子嫣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花篮上,惊奇地出声:“你、你怎么来了?”还带着鲜花!她的茫然、错愕与惊讶,以及方才吃药后孩子气的表情,悉数落入晏启正眼里。他把花篮放桌上,在她对面落座,隔着圆桌看向那张还未完全恢复气色的小脸。想着全因他遭的罪,晏启正的神色与语气都比平日柔和许多。“来看看子嫣姑娘,伤口还疼吗?”“喔,好多了”卫子嫣眼睛微瞠。怎地还改了称呼,叫那么亲近……“伤口别碰水,会留疤。”“喔”“结痂时可能会发痒,别乱抓,涂点药膏。”“喔”“蜜饯怎得不吃了?”“喔……啊……”卫子嫣结结巴巴,“我……那个,嘴里不苦了……”晏启正几时这般春风细雨地关心过她?卫子嫣压根儿摸不着头脑,总觉得今日晏启正不对劲,琢磨起他的眼神也就越来越明显。这番猜度之色晏启正自然心领神会,想到方才卫夫人的话,他酝酿片刻后缓缓开了口。“那日若不是子嫣姑娘,晏某不可能全身而退。得姑娘冒死相救,晏某感激不尽。今日既是来探视,也是想同子嫣姑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