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奇逸看着她,眼神空洞,焦距涣散,仿佛在看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过了好几秒,她才极其缓慢地、极其吃力地转动了一下眼珠,嘴唇艰难地嚅动了几下,发出几个破碎的、含混不清的音节:“……水……头……疼……”声音嘶哑微弱,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护士脸上立刻浮现出更深的“关切”,连忙俯身凑近了些:“要喝水是吗?好好,您别急,我马上给您倒。”她迅速转身,拿起床头柜上的保温壶和玻璃杯,动作麻利地倒了大半杯温水。趁着护士转身倒水的短暂间隙,沈奇逸的眼角余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飞快地扫过她胸前别着的工作牌——姓名:李薇,科室:特护。护士小心地插好吸管,将水杯递到沈奇逸唇边。沈奇逸极其缓慢地、笨拙地张开嘴,含住吸管,小口小口地、极其费力地吮吸着。温水流过干涸刺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缓解。“您昏迷了整整七天了,沈小姐。”护士一边细心地帮她掖了掖被角,一边用闲聊般的、带着安抚的语气说道,但那双眼睛依旧紧紧盯着沈奇逸的脸,观察她最细微的反应,“您能醒过来真是老天保佑。林导和苏小姐每天都来看您,守到很晚才走,他们担心得不得了,人都憔悴了好多。”林导…苏小姐…林子涵!苏曼妮!这两个名字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进沈奇逸的心脏!但她脸上,依旧只有一片空白的茫然和挥之不去的痛苦。她似乎根本没听懂护士在说什么,只是无意识地、断断续续地重复着:“……疼……头……好疼……好疼啊……”眉头紧紧拧成一个痛苦的疙瘩,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微微蜷缩起来,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呻吟。“头痛得很厉害是吗?您别怕,这是脑震荡后很常见的反应,医生马上就来给您检查。”护士连忙安抚,迅速按下了床头的紧急呼叫铃。沈奇逸闭上眼睛,仿佛被那剧烈的头痛彻底击垮,只剩下微弱而痛苦的喘息和偶尔抑制不住的呻吟。她的大脑却在以极限速度疯狂运转。七天。她“死”了七天。林子涵和苏曼妮“担心坏了”?“憔悴了”?多么精湛的演技!多么恶心的谎言!他们现在一定在紧锣密鼓地处理她的“身后事”,忙着清点她的巨额财产,忙着接收她名下的工作室和所有资源,忙着在公众面前扮演情深义重的戏码,抹平谋杀的所有痕迹!护士看着沈奇逸痛苦虚弱、毫无威胁的样子,眼底深处那最后一丝紧绷的审视似乎终于松懈了。她拿起电子记录板,在上面快速输入着什么,一边用轻柔得近乎哄骗的语气说:“您先好好休息,医生很快就到。醒了就好,醒了就一切都好,林导和苏小姐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病房里再次陷入一片刻意营造的宁静,只剩下心电监护仪那单调冰冷的滴嗒声,和沈奇逸压抑的、断断续续的痛哼。她像一个被命运彻底击垮的、毫无还手之力的脆弱伤者,静静地躺在那里,任人宰割。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副看似虚弱不堪的躯壳下,冰冷的复仇之火正在疯狂燃烧、积蓄。林子涵,苏曼妮。我回来了。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现实世界终消毒水的气味顽固地念在空气里。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嗒声,成了病房里唯一的节奏。沈奇逸闭着眼,身体保持着那种毫无防备的虚弱姿态,意识却在冰层下高速运转。七天。她“死”了七天。林子涵和苏曼妮,这对沾着她鲜血爬上高位的男女,现在一定像两条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正朝着她这“意外苏醒”的猎物,疾驰而来。窗外的天色从沉沉的墨黑,逐渐透出一点灰蒙蒙的亮光。走廊外,急促的高跟鞋与皮鞋声,由远及近,停在了病房门外。来了。沈奇逸全身的神经末梢绷紧,呼吸却依旧微弱紊乱,嘴交甚至挂上一点无意识的口水痕迹。门被猛地推开。“逸逸!”林子涵饱含“深情”与“后怕”的声音率先响起,他捧着娇艳的白玫瑰,眼下乌青,下巴胡茬,一副憔悴模样冲进来。苏曼妮紧随其后,素面朝天,眼圈红肿,提着果篮,捂着嘴,声音带着浓重鼻音:“奇逸姐!老天保佑!你真的醒了!”眼泪瞬间盈眶,演技精湛。林子涵冲到床边,放下玫瑰,俯身,双手悬空,深情凝视:“逸逸…我的逸逸…你吓死我了!这七天,我像活在地狱里!”他刻意侧脸,展示“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