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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第1页）

水流在这里变得异常舒缓，几乎感觉不到流动。巨大的、形态各异的珊瑚礁像沉默的守卫，错落分布。最显眼的，是海谷中央一块巨大的、形似月牙的莹白色砗磲贝壳。一个身影，就静静地盘坐在那光滑的贝壳上。他背对着入口方向，身形极其佝偻，干枯灰白的头发如同海藻般散落在肩上，身上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看不出原色的旧袍子。他身周的水流，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凝固的宁静。静语海谷！沈奇逸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希望！她拖着沉重剧痛的身体，踉跄地朝着那月牙砗磲游去。“玄…玄老？”她的声音干涩颤抖，带着劫后余生的不确定和巨大的期盼。贝壳上的身影，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了过来。一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如同被海水侵蚀了千年的礁石。皮肤是深沉的古铜色，刻满了岁月的沟壑。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浑浊。一片毫无焦距的灰白。没有瞳孔，没有神采，只有一片死寂的、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虚无。这是一位盲眼的老者。他空洞的“视线”准确地“落”在沈奇逸身上，或者说，落在她闯入这片宁静所搅动的水流方向上。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张被风干的海兽皮。但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压力，却如同深海的水压，骤然降临在沈奇逸身上。“谁？”老者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岩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穿透力，“谁…敢擅闯…静语海谷？”沈奇逸被那无形的压力迫得呼吸一窒。她强撑着站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玄老！是我，我是塞壬。”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海谷中那股奇异的宁静骤然被打破！坐在砗磲上的玄老，那佝偻的身体猛地绷直了！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空洞的灰白眼珠似乎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尽管那里什么也看不见。一股强烈的、毫不掩饰的憎恶和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猛地从他身上爆发出来！周围的暖流瞬间变得刺骨！“塞壬？”玄老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冰渣，“那个引动火山害死无数族人畏罪潜逃的叛徒塞壬？！”“你！竟敢出现在老朽面前？！”最后一个字落下，玄老枯瘦如鹰爪的右手猛地抬起！一股无形的、却带着沛然巨力的水流漩涡，在他掌心骤然成型，如同深海巨兽张开的狰狞口器，带着毁灭的气息，轰然卷向沈奇逸！那力量之强，远超沈奇逸的想象！她本就重伤力竭的身体，在这狂暴水流的压迫下，如同狂风中的落叶，根本无法抵抗，瞬间被卷得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身后一根巨大的珊瑚柱上！“噗！”一口鲜血喷出，在清澈的海水中晕开刺目的红。剧痛席卷全身，眼前阵阵发黑。她护在胸前的手却下意识收得更紧，生怕这撞击伤到掌心里那脆弱的小生命。“不！玄老，不是那样的！”沈奇逸咳着血沫，强忍着五脏六腑移位的剧痛，嘶声喊道，“火山是墨黎，墨黎他。”“住口！”玄老厉声打断，那枯瘦的身影竟缓缓从砗磲上悬浮起来。灰白的发丝在激荡的水流中狂舞，如同索命的海妖。他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沈奇逸的方向，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刻满了深沉的恨意。“老朽…眼虽盲…心未瞎！”“若非你这所谓的‘王’，狂妄自大，妄图掌控火山之灵！怎会引来灭顶之灾！”“那些死去的孩子…那些被岩浆吞没的家园…都是拜你所赐！”“墨黎祭司力挽狂澜救下残存的族人！你却如阴沟里的臭虫藏头露尾，还敢污蔑功臣？！”“今日老朽就替枉死的族人清理门户！”玄老的声音如同审判的雷霆，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的控诉和滔天的恨意。他悬浮的身躯周围，水流开始剧烈旋转，发出低沉的、如同海啸来临前的轰鸣！更强大的力量正在凝聚！那无形的漩涡中心，仿佛连光线都要被撕碎！死亡的阴影，比面对刀疤脸时更加浓重、更加令人窒息地笼罩下来！沈奇逸背靠着冰冷的珊瑚柱，浑身剧痛，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困难。玄老的恨意如同实质的冰山，压得她喘不过气。解释？证据？那半片刻着“墨”字的贝壳还藏在怀里，可此刻她连掏出来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