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太医院,她刚铺开纸砚,便有人递上一张纸条:“赵珩在贫民窟与乞丐斗殴,那之前被他治好的腿如今又被人打断了。”沈奇逸握着狼毫的手顿了顿,墨滴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她想起系统告诉她赵珩如今的惨状。三日前残雪压在破庙的椽梁上,赵珩缩在神龛下,听着庙外乞丐们的笑骂声。他怀里揣着半块发霉的窝头,那是昨日从狗嘴里抢来的。裤管下的断腿渗出脓血,冻得通红的脚趾头露在破草鞋外,跟他当年在侯府时踩的玉带靴判若云泥。“哟,这不是靖远侯吗?”一个老乞丐踢开庙门,酒气熏得赵珩直犯恶心。他曾是侯府的马夫,如今却能对着昔日主子吐口水:“听说您爱妾柳如月让人做成了人彘?啧啧,那场面——”赵珩猛地扑过去,却被一脚踹在断腿上。骨头碎裂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听见自己的惨叫混着乞丐们的哄笑,像针一样扎进耳朵。他想起柳含烟修夫时那张冰冷的脸,想起柳如月被抬入大瓮时的惨嚎,喉间涌上股腥甜:“是我错了……含烟……”“你帮我拿些银子出去”她提笔在纸上画了个圈,停住笔,回身给来人拿了一包银子“去打点一二,让京兆尹‘关照’一下,别让他死得太痛快。”笔尖划过纸面,留下一道深黑的墨痕。三日后,《万药万毒经》编纂完成,扉页题着“柳含烟著”四个小字。沈奇逸将手稿呈给太后时,对方盯着她袖口若隐若现的黑痕:“这是怎么弄的?”她挽起袖子,腕间已缠上金线绣的护腕:“前几日替宫人试药,不慎沾了些,已大无碍。谢太后娘娘关心”太后没再追问,只是命人将书册送往太医署,定为必修教材。接下来的三个月,京城暗流涌动。先是丞相在早朝时突然狂笑不止,七窍流血而亡,验尸结果竟是中了“笑断肠”;接着是户部尚书夜夜痛哭,眼泪流尽后暴毙家中,案几上放着半杯掺了“哭无泪”的参茶。满朝文武人人自危,不敢再得罪皇上和太后。生怕哪句话不对就成了毒经里的新案例。这日她正在修改毒经,小丫鬟捧着个锦盒进来:“柳院首,这是从靖远侯旧府抄出来的,说是要交给您。”沈奇逸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脏兮兮的同心结,还有封信。信是赵珩写的,字迹潦草如鬼画符,反复说着“后悔”“不该信柳如月”,最后几句被血染红:“若有来生,定当……”她将信丢进火盆,令牌却被捏在掌心。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赵珩于昨日饿死破庙,因果闭环进度100。】沈奇逸走到窗边,看着宫墙外的夕阳。打脸恶毒嫡姐终夜风寒凉,卷起沈奇逸衣摆猎猎作响。她负手站在巍峨宫墙之巅,脚下是鳞次栉比的殿宇楼阁,琉璃瓦在残月清辉下泛着冷硬的光。风灌入袖中,带着宫廷特有的沉水香气,却驱不散她眉宇间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倦怠。她终于成功了,替柳如烟报了大仇。从侯府那个险些丧命的病妾,到如今权倾朝野的毒医之首,《万药万毒经》被奉为奇书,连当朝首府见了她也要客客气气地唤一声“柳大人”。她用毒帮助皇上、太后制衡百官,用术扭转乾坤改写大局,那些曾经欺辱过原主的人,柳如月成了人彘祭旗,赵珩贬为庶民潦倒街头活活饿死,柳家下人尝遍了“笑断肠”与“哭无泪”的滋味,死状凄惨得连收尸人都要皱眉——大仇得报,可这颗心,怎么空落落的像缺了块儿?“咳……”一声极轻的咳嗽自身侧响起,沈奇逸猛地回头,指尖已扣上袖中藏着的毒针。只见一道半透明的女子身影立在不远处,月白色的襦裙随风微动,却未带起半点尘埃。那面容与她镜中所见分毫不差,只是眉眼间少了几分冷冽,多了些怯懦与哀伤——正是这具身体的原主,柳含烟。“柳含烟?”沈奇逸眯起眼,毒针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她从未见过这般清晰的原主残魂。女子虚影轻轻点点头,泪水却无声地滑落:“是我……我是柳含烟。”她的声音缥缈如缕,“姑娘,谢谢你,我……我等了你好久。”沈奇逸一怔,指尖的毒针险些滑落。她看着这道虚影,心中某处忽然软了下来。细纲里提过原主的执念,却没想过会以如此形态出现。“你……”沈奇逸顿了顿,收了毒针,“你为何在此?”柳含烟的身影微微颤抖,望向宫墙外的万家灯火:“我看着你呢……从侯府到皇宫,你替我报了仇,让那些人付了代价。”她转头看向沈奇逸,眼中是化不开的感激与酸楚,“可我原本……并不想要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