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壁将休书迭好放在袖间,“既然如此那我晚些时候自己去问吧。”反正休书已经拿到手了,离开王府指日可待。谷雨:“回殿下话,也是不巧了,阊都来的唐志皋唐大人今日有事求见世子,世子此刻已经往悬泉置去了,只怕不得空见您。”“那他何时回府?我等你家世子空了再去翠峰阁寻他。”谷雨摇头:“不知道呢。”李沉壁:???他的神情呆滞,半晌后,他呵呵笑道:“看不出来,你们世子还挺喜欢和阊都官员打交道哈。”那前些年他在朝为官,托人给傅岐送话,想要和傅岐在阊都见一面,一解他们之间子虚乌有的恩怨纠葛之时,傅岐怎么就大手一挥送了他两个字——‘没空’呢?难不成阊都那些关于他和傅岐的流言并非全然是假。他误会傅岐是假,但傅岐厌恶他上书诘骂世家子弟的做派其实是真的?并非他有意曲解。所以这些年,傅岐并不是不喜和阊都官员打交道,他只是单纯的讨厌自己?李沉壁:有时候,真相还是蛮让人伤怀。盛夏的天奇怪,晴一会阴一会,午时才过,黑压压的天幕就挂在头顶,暴雨倾盆而至。“哥,我怎么瞧着自从世子爷将休书送来后,殿下怏怏的反而更不开心了呢?”半月抱剑同槐月站在厢房外,隔着雨幕守着李沉璧。“可休书不也是殿下主动写的么?”半月一脸疑惑,“拿了休书殿下该开心才是。”那道站在长廊下盯着雨帘发呆的身影,通身气度清冷至极。只见他眼眸微垂,淹在如墨般的雨幕之中,仿佛与凡尘俗世隔了整个山海。我其实也不是不开心。具体什么心潮,李沉璧也说不上来,但心里头就是不大得劲。一想到傅岐情愿和阊都官员泡在一起,上辈子都不肯和他见一面,李沉璧越想越气。最后寡着一张脸,闷闷回了书房。槐月和半月对视一眼,有些茫然,“哥,那箱笼咱们还接着收吗?”半月低头沉思片刻,他想起世子从他们院离开时难以言说的神情,暗暗琢磨道:“先不急吧,殿下虽说急着离府,可我瞧着世子那模样,倒像是另有打算。”“是了呢,不急着走更好,殿下这身子时好时坏,虽说入夏了,可殿下屋里头连冰都没用,就这我还时常发现殿下觉着冷呢。”“留在府里我还能替殿下调养身子。”槐月傻乐,一片心思全为了李沉壁。书房内,李沉壁却是干什么都没心思,心里头只在想着——傅岐这人可真是奇怪。先前他才嫁进王府的时候,冷着一张脸恨不得将关系撇的三百里远。如今给了休书,又像是躲着人似的。李沉壁去找谷雨,谷雨也只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具体时间,只说一切看世子爷的意思。看世子爷意思?李沉壁好脾气地向谷雨道了谢,面无表情地走回自个儿院子。他傅岐莫不是在戏耍自己呢?他连傅岐的人影都都见不着,去哪里看‘世子爷的意思’?李沉壁就这样在东院等啊等啊,都等到元卫抵达平城了,他都没见傅岐一眼。元卫此人也是有意思,仗着受了谢芳的宠爱,人还没到平城呢,一封信送到北凉王府上,含含糊糊写了一大通,明里暗里嫌弃平城的悬泉置简陋,其态度嚣张至极,直接询问是否能够住进北凉王府。这话不合规矩,哪儿有太监住进正经侯爵王府里头的?但如今庆历帝沉迷于修仙大道,大周上下早就没有什么规矩了。谢芳作为司礼监掌印,把持着批红,就连内阁要会上他都占一席之地,元卫作为他的干儿子,没少干狐假虎威之事,不过是想要住进北凉王府,在元卫眼中只是小事一桩。傅岐厌恶这些阊都来的人,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傅岐得知元卫信中意思后,也只是淡淡吩咐下去,让唐伯在王府寻一处安静的院子留给元卫。元卫排场大,人还没进王府呢,吃的喝的用的就全搬去了华芳阁。也是巧,唐伯给元卫安排的住所,就在李沉壁小院边上。小院和华芳阁就隔了一片小池塘。元卫身边的小太监进出搬东西,李沉壁在小院里头听的一清二楚。李沉壁和元卫没什么接触,早年在阊都,他科举过后便去了翰林院,再然后是都察院,最后一头泡进了工部,这几个部门都是清水衙门,碍不着司礼监什么事。“殿下,外头可真热闹吶,元公公气派,方才奴婢去厨房撞见了元公公身边的小宦官,元公公用的器物都是描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