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着腰,带着一脸的酒气打量着李沉壁,星眸冷漠,直勾勾地落在了李沉壁身上。大红色的绸缎裹在李沉壁身上,明灭的烛光在那张可以说是美的雌雄难辨的脸上跳动着,李沉壁没有抬头,眉眼低垂,卷翘浓密的双睫微微颤抖,如果他抬头,傅岐想,这应该是天底下最能蛊惑人心的一双眼。啧,老头这次眼光可以啊。傅岐松了松水鬼刀,紧接着又握紧了。漆黑如墨的弯刀泛着寒光,尖锐的刀锋就抵在李沉壁脖颈上。“要么死,要么滚。哪条路?”傅岐的嗓音低沉阴冷,他踢翻了搁在脚边的矮凳,一把打翻了李沉壁头上的玉冠,叮叮当当的翡翠玉石落地,傅岐讥讽一笑,“怎么?难道你当真想做我北凉王府的‘小王妃’?”他捏着李沉壁的下巴,这张脸可真美,可惜了。老头不做人事,娶了个男狐狸精进门。可他傅岐还没死呢,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老头将北凉王府近百年的家风败光。屋内静的只剩下了蜡烛燃到底的刺啦声,外头有人在走动,踩在雪地上沙沙作响。还有人在小声说话,似乎在说着‘今儿可真冷啊’‘北凉果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没有阊都快活’,还有人在小声讨论着今日这桩荒唐可笑的婚事,说着北凉世子似乎厌恶极了小殿下,也不知道今夜会折腾成什么样子。李沉壁听到这话,死到临头了,还忍不住在心里想到:要是傅岐知道此时此刻,坐在他跟前的人是他在阊都的死对头?会作何感想?这辈子自己竟然还能做傅岐的‘小爹’,还真是稀奇了哈。李沉壁垂着眼皮,他的皮肤薄,傅岐都没怎么用力呢,下巴尖上就被掐出了一片淤青,细皮嫩肉的,看上去当真可怜。傅岐站着,居高临下地望着李沉壁,好奇怪,明明听说这个阊都来的殿下,虽然有个好皮囊,但却是实打实的草包,若不是软弱无能到了极致,又怎么会同意这样一桩让人笑掉大牙的婚事。可此时此刻,傅岐捏着他的下巴,却感觉不到半分他的惧意。甚至在傅岚抬头的那一瞬间,他还在那双细长眉眼的凤眼中看到了一丝戏谑,他在看戏。傅岐几乎在一瞬间就想到了这点。他凭什么?他是这桩闹剧的始作俑者,他凭什么做出这样一副嘲讽的模样?李沉壁只用一个眼神,就勾出了傅岐心底的怒火。暴怒不受控制地想要发泄出来。他一把松开了李沉壁,就像是丢一块破布、丢一滩污秽,李沉壁被他狠狠地甩在了床榻上,长发散落,狼狈中难掩艳丽风姿。“怎么?想杀我?”李沉壁趴在锦被之上,低声笑了笑,“那你杀啊?我如今就在这里,小世子,一刀捅过来,一了百了,多干净。”李沉壁说完,坐直了,露出他那张漂亮精致到了极致的脸,直视着傅岐,一字一句地说道:“小世子,你敢吗?”傅岐是在北境沙场上长大的狼崽,杀人对他来说,比吃饭睡觉还要熟悉。从他握住水鬼刀开始,他就没有停止过杀戮。李沉壁露着他最脆弱的脖颈,故意放大在傅岐眼前。白的晃眼的脖子修长而又分明,傅岐双目通红,一道横风扫过,傅岐戴着鹿骨扳指的那只手稳准狠地掐住了李沉壁的脖子。李沉壁的青筋四起,窒息般的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他重生后前所未有的平静。李沉壁顺从而又乖巧地将脖子留在了傅岐的掌心。不过瞬间,傅岐猛地松手。他甚至好心扶稳了李沉壁,好让李沉壁能够稳稳当当地坐在床榻上。“你想死?”内室燃到尽头的烛光终于灭了,微弱的烛光从外室传进来,傅岐弯腰歪着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李沉壁,眉眼的桀骜与野性几乎要将李沉壁吞没。“想利用我,死在我手上。”“嗯?”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么么!注:【1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老子《道德经》】重得自由的李沉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青白的脸上泛着异样的潮红。就像是脆弱的雀鸟飞到了傅岐的掌心,只要他稍稍用力,李沉壁就会在他的掌中折羽而亡。一个趴在床榻之上昂着头颅仰望,一个低头冷漠倨傲地俯视着。屋内暗流涌动,李沉壁的喘气声越来越粗重,他艰难地动了动方才被傅岐掐着的脖子,毫不怀疑,那里已经乌青了。李沉壁扯了扯嘴角,痛的嘶了一声,他拢了一把散在身侧的长发,扯着嘴角轻声道:“小世子,怎么,不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