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西,你想要兵权,不是只有和蛮族开战这一条路。”霍汀州顿了顿,语气温和地说道:“陛下如今病重,太子人选拖不了多久,放眼望去,上京之中还有谁能与你抗衡?傅沉西,你也不必将自己的想的太差。”“那样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一条路,太难了。”霍汀州不忍心看天下成为傅沉西和傅傅麟的赌注,也不愿意傅沉西为了区区兵权背上骂名。“离开上京,燕州往北是辽东,辽东地势高寒,百姓常年受蛮人侵扰,傅沉西,你去收复辽东,来日归京你便是整个大元万民所向的翊王殿下。”霍汀州神情坚定,那是他想了许久,替傅沉西选的路。“傅麟在燕州,无召不得随意进京,你不用担心他;至于傅筠,一个病秧子,堂堂翊王殿下,难道会怕他?”霍汀州早已替傅沉西做好了决定。如今只剩一点,那就是,傅沉西愿不愿意放弃近在咫尺的富贵王权,选择远赴辽东,用数十年如一日的清贫,换取来日的光明坦途。傅沉西一声轻笑,眉眼间尽是散漫,“小霍大人,这么看得起我?”“收复辽东,那可不是个轻松活吶。”霍汀州双眸沉静地望着他,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辽东苦寒之地,百姓受蛮人迫害已久,小霍大人慈悲心肠,不知可愿为了辽东百姓振臂高呼鞠躬尽瘁,替他们创一方清明盛世?”傅沉西说这话时,向霍汀州鞠了一个长躬。此躬向君子,向知己,亦向爱侣。没人知道,燕州的一场大祸止于今日,亦没人知道,来日大元朝堂之上屹立几十年的内阁首辅霍汀州,于今日彻彻底底选择了来日的君主。傅沉西后来问过霍汀州,如若那日他不亲来燕州,向他讨要一个说法,他当如何?那时的他们已经站在了辽东空旷寂寥的荒原之上,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疮痍,这里山高水寒,鸟绝兽尽,霍汀州微微一笑。说道:“不知。”不知什么?不知自己是否真的会狠心就此与傅沉西决裂,亦不知自己是否会因为不舍这段似是而非的情意背弃心中之道。霍汀州长舒一口气,这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多的道理,黑白两道外,还有那样多的人在孑孓独行,不是所有人都像傅沉西那般,能够想的那样明白的。傅沉西看透了霍汀州心中所想,他一把揽过霍汀州,一字一句道:“想不清楚也没事,玊玉,咱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你看清你的心,我守你要的江山。”“咱们两人,从那日公主府开宴,便都错了。”傅沉西微微一笑:“可错了又有何妨?这辈子你我二人将错就错,也不失为一桩幸事。”霍汀州别扭难哄,从前是人前的珠玉,可从今往后,只会是他傅沉西束之高阁的宝贝。无论霍汀州心中究竟在想什么,这辈子,他只会是他傅沉西的。寂静的书房中,傅沉西一把攥住了霍汀州的手,轻笑道:“玊玉,跟我去辽东吧。”抓住了。“辽东旷野无边,你会喜欢的。”霍汀州无奈地望着傅沉西,“我能拒绝吗?”“哈哈哈!”“不能!”傅沉西霸道地将霍汀州一把扛起,大笑着出了院子。满院春光无限,洋洋洒洒地落在两人身上,霍汀州突然指着院子一脚的桃枝,“那日桃花开的时候,我原想同你说。”“为何不说?你来燕州这久,我从未收到过你的一封信。”霍汀州微微一笑,“我想着,你若见着桃花开,应当也会想起我,如此想来,我同不同你说,似乎又无关紧要了。”反正你都会知道的。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傅沉西却听懂了。他将霍汀州放了下来,让他踩在自个儿鞋上,轻声道:“可我想听。”“玊玉,答应我,日后无论花开花败,春去秋来,只要你想起我了,就都告诉我。玊玉,你总是什么也不和我说,可我想听,只要是你说的,我什么都想听。”傅沉西吻着霍汀州,一声喟叹,“玊玉,你不知道,我见着桃花开,便总是会想起你那日如花枝般绚丽的模样,躺在我的掌下,好可怜。”霍汀州双眼紧闭,睫毛颤抖不停。不远处的桐叶——没眼看,没眼看啊!离开燕州的那天,霍汀州去向傅麟辞行。如今燕州已经治理的很好,接下来的巡抚只要按照霍汀州留下来的政策,按部就班地干活就行,霍汀州笑着说道:“燕王殿下,平心而论,燕州有没有我,已经没什么太大关系了。”“你还是选择了傅沉西。”傅麟面无表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