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西油盐不进,霍知敬简直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如果傅沉西是那种为了权势不择手段之人,霍知敬倒也省心了,心中有欲望,便好拿捏。可霍知敬看不透傅沉西,他好似什么也不要,又好似什么都想要。这样的人霍知敬掌控不了,但又却不得不与其同谋大道。但凡霍知敬有第二人选,他也不会选择傅沉西。可在这世上行走,从来就没有但凡。“哦,对了。”原本打算离开的傅沉西突然转身,他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傅麟心里头还记挂着江山王位呢,大人若不想嫌弃,不如回头找他去?”距离傅沉西一人远的霍知敬气得面色铁青。当初傅麟被封燕王就是霍知敬一力促成的,傅沉西说这话不是明晃晃打他的脸,难道还是真的在关切傅麟前程吗!霍知敬冷着脸离开了翊王府,吓得碧君连连拍了好几下胸膛。“我都没怕,你怕什么。”傅沉西一声嗤笑。“小的这不是替殿下担心呢,惹怒了霍大人,咱们可没好果子吃。”碧君忧心忡忡。“要什么好果子,本王难道还缺霍知敬一个人来添堵?”碧君点头,“也是,如今燕王回来了,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招等着殿下您呢,殿下您最近可要小心些才是。”傅沉西啧了一声,踹了碧君一脚,“你这小子怎么回事,不盼着你家主子好,尽说些没边的话!”碧君揉了揉屁股,嘀咕道:“奴才这不是看殿下您总不肯把心思放在正经事上,天天儿就想着逗那小霍大人,可您也不看看小霍大人是个简单人物吗,赶明儿被小霍大人咬一口,您才知道炸了毛的狐狸不好惹……”霍汀州虽然不是狐狸,却也是的确不好惹。傅沉西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他在梦里都想撕咬傅沉西的肉。“小霍大人今日肯登小王府门,小王当真是荣幸之至。”傅麟与霍汀州相对而坐,茶盘之上茶香袅袅,霍汀州清淡的眉眼被烟雾笼罩着,眉眼如白雾之后的群山,若隐若现中透露着沉稳与淡然。霍汀州端坐在软垫上,垂眸垂着茶水,兴致不高。他一贯是这样的脾气,傅麟也不计较,依旧语笑盈盈地自顾自说话,“小霍大人久居上京,想必心中烦闷无处发泄,小王从西北带回来几匹好马,赶明儿送到大人府上,大人若遇事不顺,能去郊外跑马场中纵情肆意一圈,也算是纾解心中愁肠。”听了这话,霍汀州掀了掀眼皮,他不咸不淡地问道:“燕王殿下这是打哪儿知道的,下臣心中烦闷?”傅麟往他身边安插了探子,窥探他的一举一动。霍汀州一声轻笑,“殿下想说什么直说便是了,说一句藏三句,下臣愚笨,可猜不透殿下的意思。”和聪明人说话,不想绕弯子的时候是格外舒坦的,傅麟就是看准了霍汀州这一点,心比比干,有五窍。“大人才智双全,小王今日请大人登府,的的确确有一件要紧事想请大人出主意。”“若是关乎立储,下臣还是劝燕王殿下打消这个心思吧,纵然燕王有倾世之才干,可您身上流着外族血脉,南邺江山短短没有让外族人称帝的道理。”霍汀州把话说在了前头,傅麟若是够聪明,便该知道如今他需要谋求的,根本就不是那一把龙椅。“大人所言何意?”傅麟虚心求教。霍汀州伸手,指了指天。“燕王需要做的,难道不是来日不管是何人称帝,都能在乱世中自保的能力吗?”“陛下偏疼殿下,听闻燕州有沃土千里,且燕州往东三百里是关山阙,天险为障挡住了北地蛮子,沃土为仓能填饱北方近百万百姓的肚子,这样一块宝地在您手上,江山王位比之燕州,不过如此。”傅麟自然知道燕州是个好地方,可他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就因为他的母妃不是中原人,他就必须出局。霍汀州微微一笑,猜透了傅麟心中所想,“太子之位空悬已久,按照如今朝局翊王入主东宫不过早晚,傅沉西一旦成为太子,举全国之力挑选出来的一万精兵皆会收编进十率府,成为东宫府兵,燕王殿下,到了那时,你手中又有什么呢?”“与其花费时间在这儿争权夺利,趁着太子未立,手中有兵唯正道也。”霍汀州起身,唇角带笑,“燕王,下臣言尽于此,您该做什么,想必不用下臣多言了。”行至门边的霍汀州转身,余光落在了坐在原地深思的傅麟身上。这一局,就算是他送傅沉西入主东宫的贺礼吧。被狗咬了一口,那能怎么办,霍汀州拂走身上尘灰,神情淡漠身姿冷傲,那他便只好让狗咬狗,送傅沉西一嘴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