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许多,她是个很习惯于将痛苦转移成仇恨,怨到别人身上的人,这是她性格上对自我的防御机制,可以说是无理取闹,但她就是这样自洽的。她恨林晟,如果不是林晟,唐诗诗的乳腺癌在四年前治疗的时候,就不会因为钱而耽误些时间,就会积极治疗选择全切手术,或许就不会复发,不会死。如果林晟没有那么狠心,唐不朽不至于那么辛苦,唐诗诗也不会死,都怪他都怪他,他本来也没有子女缘了,唐诗诗骗他也是给了他一个健全的家庭,二十年的夫妻情、父女情,都不敌血缘关系吗?唐不朽走出陵园,看到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气质矜贵不羁的男人,他嘴里叼了根烟,在身上摸索着,他没带打火机。唐不朽表情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心里做了个决定。她走上前,拿起她的打火机给他点烟,顺势对上他那双桃花眼。他在看清唐不朽的时候,眼神明显一亮,她也是一身黑衣,面如白纸,眼睛红肿,像朵脆弱易折的小白花,纯到极致就是欲。男人勾唇笑,声音低沉醇厚,他道:“这儿不好打车,我送你?”唐不朽点头,她在看到他身旁的兰博基尼就动了要让他送的念头。“麻烦了。”上了车,男人问她叫什么,唐不朽没心情编,告诉他:“唐不朽。”男人道:“好听——我叫谢尧,尧舜禹的尧。”唐不朽望着窗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55她那么恨他唐不朽隐约听到手机铃声,她其实讨厌一切手机铃声的声音,听起来有种催命感,好像天塌了地震了找不到她地球就要毁灭了。那铃声愈加急促,明明知道没人接,还契而不舍地打来。唐不朽逐渐清醒过来,抬起手臂想要去拿手机,这才发现自己手臂酸痛无力,浑身软绵绵的,嗓子也跟含了刀片似的生疼。唐不朽总算坐起身,拿过手机,见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是同事王静的,还有两个是公司行政室的。她定睛一看,难怪呢,都十一点了,她没去上班,公司的人可不得给她打电话么。唐不朽拨回去,解释了自己突然发烧生病,等会在钉钉上补申请两天病假。行政同事道:“那就好那就好,唐总监您好好休息,有需要帮忙的跟我说一声都行。”唐不朽挂了电话,又瘫回床上,她能感觉到浑身在发热,但她也不着急,而是将微信、钉钉、邮箱上的消息都扫了一眼,回了些工作上的事情,然后缓了缓t,她坐起身去倒水喝。前两天从南城回海城,得知丛霖被开除的消息,然后谢庸给她打了电话。自那通电话后,两人都没联系,唐不朽昨天有想给他发消息,问他周末来不来找她,可其实她也没调整好心绪见他,便也还是没发过去。于是唐不朽就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大概昨天海城降温,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关窗也没多穿件衣服,就这样感冒发烧了。她睡了好久,梦到许多以前的事,和谢庸的大学恋爱,和宁哲、孙展元的那点事,都梦了一圈。最后又梦到谢尧,风中给他点燃的一根烟,燃起来后却又不受控制。唐不朽叹了口气。唐不朽给谢庸打电话,谢庸没接,唐不朽猜他是不是在开会。她给他留言,第一次删删改改半天,然后只还是简单的一句话发过去:「我发烧了。」发过去她又后悔,是想他看到立马从南城过来吗?坐高铁最快那班也得三个半小时,等他来了她再去医院吗?那他要是不来呢?她就在这儿被病毒烧干?唐不朽觉得自己是被烧脑残了,她点进去撤回了那条消息。但紧接着谢庸就打了电话过来。“去医院了吗?”他压低声音,电话那头能听到有人在用话筒讲话,他在参加一个行业大会。唐不朽眼眶有些热,她极少会有这种委屈难过的情绪,可现在却如浪潮一般席卷而来。“没有……没力气。”谢庸:“那你在家,我联系医生上门给你挂水。”唐不朽:“哦,好。”他又问:“干嘛又撤回消息?”唐不朽反倒语塞了。谢庸语气轻柔极了,他说:“你是生病糊涂想乱了,是吧?”“不朽,别瞎想,我晚一点儿过去。”唐不朽如踩在云端上,脚下都不踏实,她回到床上躺着,过了半个小时,有人按门铃,是谢庸安排来的医生。唐不朽给开了门,对方是一个女医生和一个女护士,给她测温、检查、开药、吊水。等到挂完水,医生嘱咐她不要吃凉的,还要注意保暖,喝点电解质水,记得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