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西暂且没时间跟他对戏,只能暂时隐忍等待,手头上还有几个项目要操持,还得处理农庄那边的改造事宜。怀着一口恶气,但凡有时间就去农庄督战督工。农庄项目招标到的是省城那边的设计公司,风格是既要亲民又要有当地独特风采,她跟对方熬了好一阵,才把种种细节敲定。十月份的时候,改造工程已经临近完工,眼下便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夕阳洒在湖光水景上,招惹着飞鸟不断在上空滑翔飞行。这张漂亮的名片还未朝世人开放,就已经隐隐被人沾上了肮脏的色彩,她不允许。几个农民大汉扛着工具朝湖边去,打头的一个面色黢黑,肚子肥大,非百斤酒水不能喂养出来,竟然是张红红的父亲。张父开朗地大叫几声罗总,罗西皱眉过去,才晓得是谁。“怎么,你那部分不是早就完事了?”张国庆嘿嘿笑,肩膀上盖着一条搓烂的毛巾:“是早完事了,前阵子下雨,水位线有点高,我怕那个、那个,出现倒涌,过来再加固一下。”罗西好生瞧了他一会儿,特别感慨,原来她罗西也并非顶聪明的货色,也是拿有色眼镜看人,每每以偏概全恃才傲物,自我中心得不得了。张国庆是贪财,是虚荣,可话说回来,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人,谁不贪财谁不虚荣?扪心自门,她罗西也是一等虚荣货色。然张国庆也是真心实意要把事情做好,不贪小便宜,不在工程上做手脚。他的比别人低,圈层也狭隘,所以目前成就有限。她比他又强在哪里呢?无非是有机会受到良好的教育,占用来一个好平台,手里资源丰沛。她把平台本身的能量不知觉地当成了自己的能量。也许人人都是狭隘的,谁都是。罗西怪自己狗眼看人低,道:“忙完了过来一起吃个饭吧,张伯伯。”张国庆愕然,受宠若惊似的,连忙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们忙完就回去了,不耽搁你的时间。罗总是大忙人。之前还帮过红红,改天我请罗总吃饭罢!”————29为情所困农庄倚水而建的综合楼内,有间办公室专门腾挪给罗西用。这几个月,她借着忙活这边的事情,连带着将公务都带了过来。要搞什么招待、谈合同,以及跟朋友们夜钓闲情,都很方便。主要还是不想在公司里跟曹志友碰上面,更不想看见门口那只漂亮的板着面孔的女秘书。跟这两人搭边的所有事,她都不想听。可为了工作,又不得不跟他们打交道。罗西有些郁闷,反思来反思去,她觉得自己的心态多少是出了点问题。碰到敌人绕路走,这可不是她以往的风格。再说了,就李蓉与曹副总的关系,他们到底什么关系,怎么相处,怎么分配利益,干她什么事呢?窗边便是一片湖光山色的浓绿与清澈,早上每每驱车过来,飞鸟的清脆的鸣声,田间野地里虫蛙清脆的叫声令人心情舒缓几分。在室内早早地泡了茶,打开电脑,不失为一天良好的开始。然而临近农庄重新开业,罗西却是久久没有进入状态,文件开了关关了开,忍不住地朝搁置在旁边的手机瞅去。这会儿明明没有震动和铃声,还是克制不住地拿过来解锁,看通话记录,看微信聊天记录。她跟顾城已经有些日子没见面了。忙的时候还不至于很想,千头万绪把儿女私情的空间压榨到最低。待一切即将进入轨道,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地、一遍遍地回忆跟顾城相处的画面。说实话,聊天记录大大地毫无看头。他们俩基本不在聊天软件上说任何废话,无非是时间、地点,什么事。寥寥草草地,再客气都不过分。谁来翻阅这份记录,都不会觉得两人之间有任何暧昧。罗西好丧气,起身徘徊,咬牙切齿,才知道哪怕物理距离相隔再近,只要无心有交际,哪怕两个住在相邻的小区,哪怕东城小成巴掌大,都有可能碰不上。当然,她多少有些冤枉顾城的成分在,这段日子此人常驻北京上海那边,抽空回来一趟东城,也是大晚上碰面天亮就消失。常常罗西窝在温暖的床上,前一秒还有顾城纠缠的热吻,后一秒便阖室一空,没有人迹,仿佛前夜缱绻的温存是大梦一场。这种情形多了,罗西便存了怨气,好一阵子都没主动联系顾城。有人敲门而入,斜纹的深蓝色外套,衬衣上中规中矩地打着领带,面孔上洋溢着一缕阳光。杨文胜,新聘的农庄总经理,年纪不大,三十不到,有着良好的教育背景和管理背景。其实按他的资历,叫他管理乡下这一亩三地地,实属有些屈就。早跟介绍人了解过,杨家在东城市下面某县城是有些家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