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崇州一中,罗西心里咯噔一跳,端起酒杯掩护视线,抬脚朝多嘴的阿东狠狠踩去。阿东白嫩圆胖的脸蛋红了一瞬,皱起脸忍耐下去,低声问罗西:“怎么了?是不是想走了?”罗西没来得及应承,顾城在那边讲话了:“嗯,一中的环境还可以。”叶飞道:“怎么是还可以?崇州在我们整个省城的教育体系里都是有名的,能去的都是尖子生。当年要不是觉得跟家里离太远,怕管不住我,铁定也是要往那里塞的。”崇州一中当然有名,也很特别,地点并不在东城市,而是下面崇州县城。它在经济上并不发达,但是拥有不少帝王陵园。大略是风水太好,不知出了多少名人雅士。“听说那边是封闭式管理,城哥你能习惯吗?”罗西听不得崇州两个字,一个劲儿地喝闷酒,脸上越来越烧。叶飞倒是来劲了,大概想到在座还有罗西这位高材生,可以用来跟顾城搭搭腔:“西西,你那么会念书,当年是在哪里念的?不会那么巧,跟顾总一个学校吧?”罗西真想拿针把在座的几位嘴巴缝住,笑得甜蜜而谦卑:“嗐,那不好跟顾总比。”预备就这么把话头含糊揭过去,可顾城十分“体贴”地又把话给续上了:“这几年才封闭式管理的,我读书那会儿,附近的还能走读,部分家里太远,才在学校安顿。”时间一分一秒很难耐地过去,罗西后背已经湿润一片,不晓得是虚的还是恼的。男人喝到六七分,终于谈到所有饭局上都会聊到的东西——女人。什么女人最难忘?当然是初恋。罗西的忍耐已经濒临破裂,哪只狗在汪:“城哥,你的初恋也在那里吧?长什么样?现在还联系吗?”顾城笑了笑,慢慢端起酒杯抿上一口,仿佛是在追忆又仿佛在品味着什么,视线从罗西绯红的面庞上流过,蜻蜓点水地:“嗯,是在那里。蛮乖巧的女孩子,长得”他朝对面的罗西轻点一下,手腕上的玉佛珠轻磕出声来:“倒是不如罗总。”大家纷纷望过来,仿佛有些怔愣,这种暗示性的话语,不像是出自顾城之口,怎么说呢,有些轻浮之嫌。诡异的是,从他嘴里出来,又好像只是简单的一句捧场,单单提点大家一句——别冷落的这位罗总。如果没有外人在,罗西会把手里的红酒一滴不撒地泼到顾城脸上,可大家都看着呢,他们两个又在装陌生人,要是当真反应过大,显得她连最基本的场面话都兜不住。罗西端起酒杯来,迤逦而去:“何德何能,顾总如此看好我,看来今天我没白来。”顾城也起身,高大的身形瞬间将罗西笼罩在阴影下。长睫毛下一片游弋的暗影,将罗西进攻的手臂拖了拖:“大家都是朋友,还是同辈,就别太客套,我看你喝了不少,换杯茶也一样。”顾城说话慢慢的,既体贴又自然,于家族中长辈大哥无异。将罗西比得像个蝇营狗苟、惺惺作态、急功近利的小女人,委屈和恼怒于眼底一闪而过,她咬咬牙,徐徐吞了换过来的茶水。男人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玉珠落到粗粝的指腹里不断碾磨。顾城笑了笑,道:“既然喝了茶,跟大家一样称呼就行,你觉得呢?”——5口干舌燥后来并没有进行第二场,顾城讲第二天还要开会,找个时间改天再聚。罗西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天知道她已经从头湿到脚,要不是靠着那股咬牙切齿的不忿支撑着,恐怕就要上演一出美女昏倒的戏码。叶飞仍旧意犹未尽,几个人在门口目送顾城的辉腾离去,纷纷叹息,这顾总可真低调,德国辉腾,不懂行的还以为是十来万的大众。这夜罗西梦魇,出了一晚上的汗,床单湿透。早早起来,狠干两杯苦涩的黑咖啡,又使了美容仪,险险将憔悴与浮肿给镇压下去。蓝光建筑,王经理看她又来,差点叫声姑奶奶,姑奶奶道:“你忙你的,不用招呼我,我找个地儿随便坐坐,反正今年的绩效是泡汤了,还不如找个舒服的地方待会儿。”这是预备上演癞皮狗那一套了。王经理擦擦汗:“这唉可是顾总不在啊。”罗西抽了一本杂志出来,滋滋有味地看:“没关系,我就坐坐。”这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冬日浅薄的阳光从东斜到西,天黑的太早,不到五点钟外头已经万家灯火。罗西坐在光阴的一角,几乎被暗影给埋没进去,静静的岁月仿佛融入血液,有种凄怆的安宁。预备下班的王涛见了,走了过来:“罗总,你可别透露是我给你讲的,他这人你懂的。这几天都带着团队在外面几个区轮流跑,哪里有时间回办公室,你真想找他,去酒店呗。”